“行。都听你的,咱们过舒坦日子,不要大富大贵,一家人在一起安康平顺就好。”季歌喜欢的就是这细水长流的生活,惬意悠闲,多好啊。
刘大郎暗暗想着。他一定会做到的,给媳妇想要的生活。
上午摆摊下午摆摊,季歌和余氏便趁着中午,在东市和周边的街道里逛着,家里的男人要出远门,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好在时间不算紧,细致周全的拾掇着。说是三天时间商量,才一晚俩家人就有了决定,确切的说前段日子就有了决定的。因此,刘大郎三人也没浪费时间,这三天还接了个活呢,忙了两天得了四百文工钱。
中秋过后,十六的早晨,刘大郎三人去了大康胡同,这天开始便忙碌起来了,早出晚归,有时候隔天才会回来,买的货都堆到了天青巷花家的宅子里。十八接到了商队递来的消息,各琐碎事宜都很顺畅,决定在八月二十出发,让他们赶紧准备准备。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真定了具体日子,眼看就剩两天时间,绕是季歌承受力还不错,也有些心慌空落落的,更别提余氏了,就这么个宝贝儿子,要出远门,那是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一去得好几个月,一颗心都揪成了麻花,那句不要去了,一天总有那么好几回是挂到了嘴边又默默的吞回了肚里。
花大娘心思细腻,约是猜着了她们不太好过,便邀了花莹逛到了东市的小贩道,四人凑了块,没生意的时候就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这么一来还真有用呢,俩人的情绪慢慢的就平静下来了。
季歌恢复了常态这才发现,家里的两个孩子也不好过呢,至于三郎这小屁孩藏的深,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不是重点,十九的晚间,知道大哥和二哥要出远门了,二朵特意请了半天假,二十号下午再回锦绣阁,十九这天正好是回家住的日子。难得全家人都在,季歌说了些安抚的话,又有大郎和二郎在旁边搭腔,四个孩子至少表面看着是踏实了。
八月底,秋意渐浓,大清早的得套个棉衣,天色微微发白,整个县城尚在沉睡中。刘余两家并着白家,去了天青巷的花家,麻利的把货装到了马车上,接着说说唠唠了近两刻,天色已然大亮,赶着马车出城和商队碰面,几家人的妇孺也跟着出了城,趁着人员还未到齐,又各自拉着家人细细的叮嘱着。
可能是气氛是问题,又或是情绪涌上头,季歌红了眼眶,几个孩子的眼里都溢满了泪水,旁边的花家和余家直拿着帕子抹泪,白家……花莹果然是个心宽的,笑的眉眼弯弯,和丈夫说着,上回哪样东西瞧着好,想要什么什么,别忘了之类的吧啦吧啦,末了才添了句,我们母子俩等着你回来呢,白母和白父也挺镇定的,估摸着是受了儿媳的影响。
太阳露出半个脸,所有人都到齐了,有人大吼一声归队,管事的训了几段话,一会的功夫,商队浩浩荡荡的出发,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亲朋好友仍舍不得眨眼,痴痴的望着,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和相熟的人肩并着肩一脸落寞的离开。
“咱们也回罢。”花大娘走了过来,柔声说着。
众人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回了城里。
家里的男人走了日子还得照样过,吃过午饭后,余秀秀和二朵回了锦绣阁,三郎背着藤箱去学堂,季歌和余婶推着摊子做生意,三朵和阿桃呆在家里。
“心里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刚摆好摊,余氏就拿了个凳子挪到了季歌身旁,才开口眼眶就泛红了。
季歌也挺不好受的。“他们有五个人呢,挺可靠安全的。”顿了顿,又道。“这两天适应了就好了,想想跑两趟商,换得日后的安稳,还是蛮划算。”
“说是这么说,就是放不下心。”余氏愁着脸直叹气。
“对了。”季歌不在这话题上打转。“余婶今晚你就搬过来住罢,和我住一个屋也好,住二郎的屋也好,我都拾掇妥当了。”
余氏想了想。“还是和你住一个屋罢。”一个人睡着会忍不住想东想西,有个人说说话要好些。
这事啊,十二傍晚吃火锅时,就已经说好的。
“嗳,我也是这么想的。”季歌笑着应,又细细的说起晚饭。“咱几个吃点新鲜的罢。”
余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想捣鼓什么新鲜吃食?”
“都行啊,馄饨饺子肉卷米分皮汤面烙饼等等,你说吃点甚好?”
“家里还有不少面米分呢,咱们做刀削面罢,你的浇头做的特别好,这一想啊,就馋了呢。”
俩人就着这琐碎的家常聊了起来。
生活便是这样罢,刚分开时,总觉的连日子都拉长了好多,一天过下来好漫长,三五天后,渐渐适应了,半个月后,生活有了另一番模样。男人走了,剩下的妇孺,院落里的氛围宁静安详,像极了春日里的午后,闲靠着藤椅打瞌睡,周遭的气息格外的绵和柔软,似水像风痕迹很清淡,却又不失温暖。
☆、75|128.
谁家院落的桂花飘香,弥漫整个猫儿胡同,沁人心脾。九月中旬天气染了层薄寒,饶是白日里太阳当空照,也透了些许凉意。
日子开始昼短夜长,刘余俩家的摊位,刚进酉时就收摊回家。主要是家里的男人都出了远门,只剩下妇孺,季歌和余氏都拎的清,宁愿少挣几文钱,趁着天色尚早提前收摊,也怕碰着什么幺蛾子,谨慎些总归要好点,真出了甚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还有一个原因,刘家兄弟走了,就算有三朵和阿桃帮忙,加上季歌这个主力,要顾好糕点摊的生意,以及接的定单,还真有勉强,累的够呛。季歌向来把身体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很快就决定,减一点糕点摊的货量,定五百文左右的销售额,钱少挣一些没关系,得把身体顾好。
约摸着到申时了,余氏会看看刘家的糕点摊还余了多少货,琢磨着再炸多少面食小吃。有时候余氏摊位的吃食会先卖光,她会拾掇好摊子,拿些钱去隔壁菜市买晚饭菜。今个是刘家糕点摊的货先卖完,季歌麻利的收了摊,和余婶说了两句,拿着钱去隔壁菜市买菜,顺道置办些日常用品。
回来时余氏正在收摊,季歌把晚饭菜搁摊子里,给余婶搭把手,摊位收拾妥当,俩人各推一个摊子,稳稳当当的出了小贩道,到家门口时,恰恰日落西山,今个比昨日要早了半刻呢。因收摊早,季歌特意叮嘱着三郎,散学后莫要拐去小贩道,直接回家就行。
日落西山,晚风起,泛着凉意,伴着阵阵清雅的桂花香,没多久,空气里飘起了饭香,两种香味混杂并不难闻,倒是有种别样的恬淡,闻得见的生活气息。
晚饭摆在屋前,有骨头汤,阿桃和三朵早早便炖着,汤色乳白鲜香味美。千页豆腐炒火腿,红烧冬瓜,小炒青菜,这三样是季歌掌的勺。周边院落仍在炊烟袅袅时,刘家院落已是浓香扑鼻,一家人围坐桌边,边吃边聊,说话声都不大,透着温婉,虽少了热闹,氛围还是相当随和温馨。
饭后拾掇好琐碎的家务活,天色微微暗,往堂屋里点了盏灯,三郎看书温习或是练字,三朵和阿桃凑在旁边,偶尔提问两句,三郎答的很细心,耐心足足。季歌和余氏靠坐在竹榻上,或是纳鞋底或是把秋衣翻出来,小孩长的快,一年一个样,旧年的衣裳得放大些才能穿。做衣裳不在行,把衣裳放大这事,季歌还是挺会的,何况旁边还有个余婶指点呢。
三朵和阿桃学了会字后,就会搬出针线笸箩,打络子的打络子,做绣活的做绣活,都是些简单的,只需基础功扎实就成。林家娘子比较喜欢这俩孩子,有她俩能做的活,会尽量留给她们,且工钱上稍有宽松,陆陆续续的接活做,也有些时日了,三朵和阿桃都成了有小金库的人呢,这俩孩子也最喜欢睡前数一数自个的小金库,然后窝在被子里傻呵呵的直乐。
天色模糊将将黑,季歌搁了手里的衣裳,又点了盏油灯,屋里顿时敞亮了许多,坐回竹榻上,温声道。“该歇歇眼,过二刻钟了。”
“再过两天就得添炭盆了。”余氏转动了几下脖子,伸手往后颈拍了拍,嘀咕着。“不知阿玮他们走到哪个地方了。”
季歌笑着应。“大娘说过进了十月该有封信回来,到时就知道了。”
“这才十二呢,说不定得大半个月才能接着信。”刚叨完,余氏就打了个哈欠。
“余婶困了便泡脚罢,快响更了。”说着,季歌把目光落在了三郎的身上。“三弟。”
三郎头也没抬。“就剩两个字,大嫂莫急,写完我便歇着。”过了会,他搁了毛笔,冲着季歌笑。“写完了。”
“起身活动活动,有没有觉的冷?”静静的坐着,怕是多少有些冷。季歌想,她们还好些,竹榻上垫了毯子。
“不冷。”三郎起身走到一旁,做着大嫂教的一些肢体动作。
三朵颠颠儿的下了竹榻,笑的眉眼弯弯。“我也要玩。”她觉的这个很好玩,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阿桃快来,快来。”冲着阿桃挥着胖胖的小手。
“来了。”阿桃抿着嘴笑。
余氏乐呵呵的,看着这三个孩子,目光柔和的如同看着自个的孙孙般。“那我先去泡个脚。”天渐渐冷,用不着日日洗澡,多泡泡澡还要舒坦些。
刚出屋呢,就听见啪门声,余氏脚步一顿,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头望去,讷讷的道。“这晚上会是谁啊?”
“我去看看。”季歌站起身。
三郎三步并两步跟上了大嫂,三朵和阿桃也急急的追了过来。
季歌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紧张。”
“大郎媳妇睡没?”大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余氏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报怨了句。“柳姐怎么不白天过来,大晚上的也怪吓人。”
“这时间过来应是有事,咱们看看去。”季歌说着,侧头看着身旁的三孩子。“进屋吧,夜风凉。”
是熟人,三个孩子默默的退回了屋里。
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三个人,柳姐并着一男和一女,没有见过面。
“柳姐,快进屋坐。”季歌心生疑虑,面上不显,笑着招呼。
余氏打着趣问。“柳姐怎么晚上过来了?冷不丁的听到敲门声,心都窜嗓子眼了。”
“咦,余家妹子过来窜门呢。”柳氏显的很意外,的闪过一丝不自在。
季歌看在眼里更疑惑了,暗暗琢磨着,怕是真有什么事。
“没呢,他们仨出了远门,我搬过来住着,两家人合一处做个伴。”余氏解释着,等人进屋后,关紧了大门。
听着这话柳氏脚步一顿。“出,出远门?出什么远门?”
“屋里说,风凉着呢。”余氏说道。
季歌泡了三杯热腾腾的茶进了堂屋,端给了三人。
“这是我大儿,这是大儿媳。”柳氏忙介绍了两句,看到桌上三郎写的字,夸道。“三郎这字写的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