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听说,高姑娘等下就是准备比字?”
“那可了不得。定然极其厉害。想必,会是第一吧?”
听到这些赞叹声,高太太微微笑着,说道:“大家现在就可报名了。我们这个院子,一共比试三样。赛字、赛画、赛诗。”
她话刚说到这儿,后面的规则还未来得及详解,白色纱衣的女孩儿已经扬声说道:“我要参加赛字会!”
高太太面上的笑意就冷了些许。
白衣女孩儿恍若不觉,笑了声后,高声道:“你们若是怕了,尽可以报其他两样。这比字的第一,定然是我的!”
帷帽微动,朝向高姑娘那边,似是女孩朝高姑娘挑衅地望了一眼。
大家禁不住窃窃私语,问询周围的人是否知晓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家的。
忒得自大,忒得不懂礼貌。
秦楚青侧首看了看高太太。
她虽笑得依然慈祥和蔼,但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愠。
将前后事情联系地想了下,秦楚青恍然大悟——这次的比赛,怕是高家为了捧出那个高姑娘的才艺名声,而特意准备的。
高家既然费了苦心让高姑娘高调参加字画比赛,就是对她的字抱有极大信心,希望她去拔头筹。
如今有人明言要抢去所有风头,主家自然不太高兴。
想通了其中关窍,秦楚青便打定主意,不参赛。
——她来这里,是为了荷花宴的,而不是为了那些个虚名。
因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头争个不停,什么也顾不得,以至于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忽略了周遭美景,何苦来哉?
决心已定,秦楚青便不再关注这些。
凑着女孩儿们上前报名参赛的时间,她退到南边,环顾四周,最终望向不远处的荷塘,看着锦鲤在荷叶之间嬉戏。
突然,东边那侧的院门处传来一阵嘈杂传来。
诸人不由自主望过去,却见一群少年郎嬉闹地谈笑着进到院中来。最终停在了扶桑花另一侧,驻了足。
女孩儿们先前没料到少年们会来观战,此刻不禁吃惊了下,稍微有些慌乱。但因大家一东一西,中间有那排扶桑花从中隔开,所以只过了一小会儿,便也镇定下来。
只是姑娘们一个个脸颊绯红,羞怯地半垂首,不敢往那边看。只偶尔故作不经意之时,才会往那一侧快速望上一眼。
这个时候,为数不多的几个落落大方、根本不把少年们的到来当回事儿的姑娘,便显得尤为引人注意了。
高太太与诸位太太解释道:“他们听说这边有比赛,自家的妹妹、姐姐们都会参加,便想要过来瞧瞧。”
太太们笑道:“这敢情好。”又对女孩子们说道:“这回可得好好认真些了。不然谁不当回事被瞧了出来,回去后,可是要被兄弟们取笑了。”
女孩儿们就笑着应是。
比赛开始。
女孩儿们大都参了赛,此时均凝神静气,专注于纸笔之上。
这边静了下来,扶桑花的另一侧,那儿却是窃窃私语不断。
少年们望着认真的女孩儿们,悄声讨论着。
“咦?那小姑娘可真漂亮。”一个少年将每个人都仔细看过后,轻声叹道。
“是那缥色衣裳的小姑娘吧?”他旁边另一人低声道:“可不是,第一次见到相貌那样出众的。”
“气度也极好。被人围看着却不羞不恼,不急不躁。十分难得。咦?她为何摇头?”
“应当是提前发现高姑娘那一笔写太重了。那时候高姑娘刚落笔,想来她是看出这一笔力道不对会出岔子,足见功夫之深。只是不知她为何没有参加比赛。”
“或许是不屑争这些个风头罢。”
“言之有理。”
秦正宁听人在旁议论着,望着缥色衣衫的秦楚青,不住暗暗叹息。
——虽然妹妹被夸十分高兴,但一想到阿青被这么多男的直勾勾盯着细瞧,他心里头顿时不舒服起来。
秦正宁正打算让那些人好生看比赛,少乱看没参赛的姑娘。这时,旁边一个极度不悦的声音冷冰冰响起。
“呵……现今这世道,当真是不同了。再小的蝼蚁,都敢随意乱说乱讲、肆意非议他人!”
这声音响起得极其突兀,且语气不善,与周围融洽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家不由自主就闻声望了过去。
说话的少年一身紫衣,身形清瘦,五官出众。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自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气势。
他盯着说话的两人瞧,见他们望了过去,扯扯唇角,语气十分嘲讽地道:“想要议论她,也要看自己够不够资格、有没有这个命!别口中没遮没拦,什么不该说的都往外吐,以至于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被斥责的两个少年当即恼了,指了他叫道:“你什么人!好大的口气,竟然敢在我们这儿随意撒野!”
“你们这儿?我撒野?”
少年掸掸衣袖,勾唇一笑,目光一转,神色陡地尖利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地方竟是不姓霍了!”
他那高高在上的睥睨目光,寻常的时候,只让人觉得高傲自负。
但此刻他气势顿显,虽是个未弱冠的少年,却散发着不容人质疑的强大威压,一时间,竟是镇住了跟前所有的人。
秦正宁听着那狂妄少年声音和语气都有些耳熟,虽然旁边有好些人挡着瞧不见,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努力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这才将人给看到了。
只一眼,饶是镇定沉稳如他,也禁不住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怔怔地开了口。
“陛……”
少年抬眸,给了他个警示的目光,尖锐而又凌厉。
秦正宁顿了顿,努力缓了下神把后面那字给闷了回去,这才说道:“……您怎么来了?”
☆、第38章 不服不行
当今天子霍玉殊,其母乃是苏国公府的嫡女。她与敬王霍容与之母,是嫡亲的姐妹。故而敬王和皇帝二人,不只是堂兄弟,且还是姨表兄弟。
按理来说,关系如此密切的两个人,应当比较亲近才是。偏偏这俩人打小就不对付,多看对方一眼都嫌烦。
如今秦正宁看着眼前的贵气少年,思及前些日子刚刚离去的霍容与,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王爷走了。不然,他们俩撞到一起去,秦家怎么做都是两边不讨好。
他刚一想到‘王爷’二字,紫衣少年就踱到了他的身边,勾唇一笑,轻声问他:“听说,前些日子,敬王来了?”
秦正宁浑身一凛,温声答道:“是。”
“唔。”霍玉殊说道:“他私自离营,弃军中事务不顾。若是营里出上一丁半点儿的岔子,那他便是渎职之罪了罢。”
霍玉殊的声音算不得小,周围离得很近的人都能听到。只不过他开始问的那句话没甚特别,便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