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伯爷窝了一肚子的怨气怒气往前走着,忽地想起来秦正宁话语中的‘和父亲刚刚商议’几字,他脚步微顿,有些明白过来。
——秦正宁这话,分明是在提醒他两人刚刚商议的事情。
两人商议的是……
阿青嫁给敬王和皇帝,哪一个选择更好?
自然是敬王!
既然是敬王……
秦立谦有些理解儿子的做法了。
他沉吟着上前,行至两人跟前,深吸口气,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啊,对,是。嗯,是有这么回事。”
林公公眼中精光一闪,把手中绢布放回小太监捧着的紫檀木托盘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咱家倒要听听,媒人是谁?几时来的贵府?当时可有留下凭证在?”
随即,林公公拉下了脸,“先前咱家可是问过了,贵府的三老爷和姑太太都说秦姑娘未曾许婚。”
这最后一句秦立谦听不惯。先不管其他话语,冷哼一声直接驳了它,道:“那二人与我们一向不甚亲厚,又怎会知晓伯府内的事情!”
听了这话,林公公哑口无言了。
当初三房二房怎么和大房人不对付,他和霍玉殊是亲眼见了的。
说起来,秦楚青如果定下婚事……
还真不见得会告诉那两边的人。
秦正宁的笑意深了些许,上前好生说道:“昨日午后。宁王妃亲至。其实时日也不久,故而还未曾让亲友知晓。”
宁王妃?午后?
林公公有些缓过神来了。
再一细想……
当时好像不是没成吗?!
他有些狐疑地细问父子俩,“既然说已经订了亲,敢问凭证何在?”
秦立谦干笑两声,心说你想问我要凭证?我还不知道问谁要呢!
轻咳一声板起脸,明远伯一本正经地说道:“到时细问敬王爷便可。”
就不信他不承认!
林公公暗暗松了口气,嘿笑道:“空口无凭做不得数。不过是相互间的口头约定罢了。又怎能当真?”
说着,朝旁一点头,示意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将圣旨再捧过来。
态度很明显。
若是没有拿出证据,他就权当那是个假的了。
秦立谦郁气直冒,扭头去看秦正宁,无声地谴责他质问他。
——让你胡说。证据呢?
秦正宁温雅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袖袋里掏出一物,捧至两人跟前。
看清那东西后,秦立谦当真是瞪出来了。
……红漆礼盒。
宁王妃来的时候,拿出的那个放了敬王庚帖的红漆礼盒,如今竟然在自家儿子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
秦立谦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脑子不够使了,直勾勾去看秦正宁。
秦正宁将东西捧给林公公。
林公公的手刚碰到明黄绢布,一瞅此物,又缩回了手。
瞅瞅世子爷拿着的东西。
得。
这还真的是定亲时候的庚帖。
庚帖是做甚么用的?
定亲时候互换生辰八字使的!
敬王的庚帖,那是随便甚么人都能得到的?
如今在秦家,可不就说明了一切了?
这位在宫里头混了那么多年一直风生水起的公公,想通了这些后,冷汗就顺着额角慢慢流下来了。
如果定亲一事是真。那么,圣旨怎么办?
若是读罢,那明摆了是要和敬王明着抢老婆。
夺妻之恨,怎么忍?
那二位最尊贵的爷得真刀实枪干上了。
不读吧……
乖乖诶。那可是圣旨啊!
哪有圣旨都到了宣旨的地方,不读出来,原封不动再带回去的?
这可是难办了。
林公公在这边犹豫的功夫,秦立谦却是一把拉住秦正宁,一脸的不可思议,瞥了眼红漆礼盒,无声问他:东西怎么在你那儿?
秦正宁悄声答道:“宁王妃。”
秦立谦缓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敢情昨日宁王妃走的时候,没把东西带回去?
秦正宁则是看着手里头的东西,心里头五味杂陈,颇有些难以表述。
在那举办群芳宴的行宫中,失火之后,秦正宁和宁王府众人都是被敬王所救,带到了同一处院子。
霍容与和秦楚青去外面寻霍玉暖她们时,秦正宁则和楚新婷她们一起,帮忙照顾院中其他人。
自然也包括了宁王妃诸人。
共患难的情意,非比寻常。
宁王妃见了秦正宁后,说起话来比和秦立谦一起时要随意许多。昨日二人去花园里转,说是秦正宁陪她赏花,其实是宁王妃对秦正宁说了不少由衷的话语。包括此次前来的目的。
然后,宁王妃将那红漆礼盒交到了秦正宁的手里。
“那孩子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准了一个姑娘,断不更改。你好好劝劝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