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放下,只有他,还在念念不忘。
迎着沈家众人戒备的眼神,他默默地抹了一把脸,转头对永乐冷淡地说道,“回去。”
“侯爷。”永乐长公主尖声叫道,“你舍不得么?!”
“我只觉得丢脸。”淮阳侯冷冷地说完了这个,又去飞快地望了恭顺公主一眼,没有得到她的主意,到底拂袖先走了。
眼见他这样撇了自己走了,永乐长公主一张脸扭曲得不行,回头怨毒地瞪了恭顺公主一眼,提着裙子走了。
“明日,参她!”沈国公隐蔽地揽着急的不行的公主殿下,与儿子吩咐道。
“知道了。”沈明程真是不能直视母亲哭咧咧地搓着手恨不能与父亲说一句“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小蠢样儿,虽然沈国公眼下面容坚硬,然而沈明程与明秀兄妹却难得地瞬间同步了一下心情,觉得沈国公心里好得意好熨帖的,沉吟了片刻,沈明程这才冷冷地说道,“永乐长公主这样无礼,淮阳侯骄纵妻子,都该参!”见沈国公满意地点头,世子大人转身就往书房去了,意图赶紧写一封声情并茂的弹劾折子来。
“别难过,我给你出气。”妻子的眼里现在只有自己,满满地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沈国公觉得这很好,柔声说道。
“不是啊我跟淮阳侯……”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啥的!
“父亲信母亲呢。”可别叫亲爹玩儿过了,回头只怕还得去睡书房,明秀急忙在一旁劝道。
才说了这一句话,就听见一声金簪坠地的轻响,她一低头,竟是那对儿并股金簪落在了地上。
这该是方才与永乐长公主争执的时候松散了发髻之故,明秀却怔怔地看了这金簪一眼,心里有些发紧。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国公俯身将簪子拾起,见上头有了划痕,便递给有些怔忡的明秀。
“多谢父亲。”明秀微微晃了晃头,将心里的不得劲儿晃走,握住了这对儿簪子觉得自己大抵是想多了,只笑着说道,“是叫长公主唬着了。”
“她素来都这样跋扈的,天底下就没有能忍得了的。”恭顺公主冷哼了一声,偷偷儿去看沈国公的眼睛,见他果然心胸宽大,顿时放心了,眼泪啥的都没了,仰着头说道,“只是也不看看自己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有你父亲在,她还敢放肆么?!”因心虚,多少小小地不顾廉耻地拍了拍国公大人的马屁。
国公大人也觉得照这么个情况,自己今天晚上就能与媳妇儿一起睡,绷着正义的脸想着怎么吃掉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恭顺公主已经放开他的衣袖,去关注小脸儿煞白,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等母老虎而被吓着了的胆小纯洁的闺女去了。
完全忘了就是这个闺女方才一把就抓住了疯婆子永乐长公主,一张嘴能叫人去投河了。
沈国公看着恭顺公主不知听强笑的女儿说了什么,心疼极了将闺女给搂在怀里小声儿安慰,也觉得闺女可怜,与丫头低声道,“叫人炖些安神的汤与公主郡主用。”
鹦哥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一扭身儿就出去了,一出门就见了门口正怔怔地看着平地的玉惠,不由推了她一把笑道,“你也吓着了?”
她顺着玉惠的目光看去,就见远远地不过是书房的方向,便不在意地说道,“看那空荡荡的屋子做什么?!赶紧给国公爷传话儿去才是。”
“你说的是,我也是有些心里慌。”玉惠急忙笑了,敛目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挽着鹦哥儿的手往小厨房去,柔声问道,“郡主没吃亏吧?”
“叫咱们郡主吃亏的,还没生出来呢!”鹦哥儿嘻嘻哈哈地笑道。
两个女孩儿嬉笑的声音隐隐地传进来,恭顺公主便哼道,“都是你惯的,竟少了许多的规矩!”
“她们知道分寸,何必拘束呢?”外人面前,这两个不知多老实,明秀也不必担心的,又见恭顺公主眉目之间竟越发地清明,又觉得永乐长公主今日一闹许是意外之喜,也不多说叫母亲没脸,只取了一旁的账本子看了看,这才与母亲笑道,“这是隔壁府里的帐?母亲看得倒十分仔细。”说完细细地翻看了几页儿,见上头旁的也就罢了,单首饰衣料胭脂的采买竟耗费极大,不由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贵?”
恭顺公主从前那是说对国公府没兴趣的,只是如今想着给儿子守住国公府,便头疼地说道,“还不是你三叔!”
三老爷的红颜知己太多,这一多了就费钱,姬妾们争奇斗艳都在公中走,自然靡费。
“拿公中的帐养小老婆,这个不大好吧?”明秀笑眯眯地掩了账本,柔声说道,“就算并未分家,却也没有父亲帮着三叔养一屋子妾的道理!三叔若真的舍不得心上人们吃苦,自己拿银子就是。三婶儿手上不是有爹给她的那几个大庄子么?每年的出息我不必算都知道不少,总不好这样大咧咧地白费钱不是?”
“你说的很是。”沈国公对后宅素来不上心,还不知道钱都花在了这上头,闻言便点头说道。
“还有我也瞧了,这拿人当傻子糊弄!一枚鸡蛋二两银子,她当这蛋金子打的呢!”恭顺公主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只是可怜塞外太苦,有钱都没地儿买吃的,为了叫闺女儿子多吃点儿好的,公主殿下很尽心的,因此旁的叫人来唱戏许不知道该花多少钱,然而论吃的简直门儿清,冷笑着点了点那账本儿与皱眉的沈国公说道,“老三媳妇儿还敢就这么将账本送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没见过世面!”
“既然你看出来了,回头只交给我。”沈国公拒绝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况国公府是留给儿子的,怎能看着三房败家,顿时应了。
“虽然咱们不住在府里,只是谁是主子,总得叫府里头的下人知道。”明秀拉着父亲的手软语说道,“老太太也就罢了,三叔住着咱们的屋子,也得靠谱些才好,不然日后生出什么来,连累咱们几个呢。”说完就将沈明珠在外头如何行事与沈国公说了,余下的那些与孙娇娇等人的争执掩下了不说,只摇头说道,“言行狂悖也就罢了,只恐心大了,生出别的妄想。”
沈明珠还是很想与荣王有点儿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你不必担心费神,好好儿娇养就是。”沈国公叫明秀住在公主府,就是为了不为了太夫人与三房操心的,一口揽在了自己身上,见恭顺公主握着小拳头很同仇敌忾的模样,目中就闪过了几分笑意来,温声道,“公主也是,外头的事,为难的都与我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
恭顺公主听了也心里有些快活,谁不喜欢被捧在手心儿里呢?只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外头进来了一个沈国公身边的小厮。
“怎么了?”沈国公抬眼问道。
“太夫人使人来传信儿,请国公爷过去一趟。”那小厮急忙说道。
“知道是何事么?”恭顺公主今日心有余悸,可不想沈国公离开身边了,急忙问道。
“仿佛是侯夫人回府,想念国公爷,想请国公爷一叙。”那小厮想了想便说道。
“胡闹。”沈国公听了这个,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见那小厮等着自己的吩咐,挥了挥手便冷冷地说道,“她好大的架子!竟使唤兄长去见她!你去与她说,若想见我便过来,若不想,那就再不必来了!”
第35章
“你说什么?!”
安固侯夫人正在太夫人处,听见下人的回禀,几乎不敢相信地扬声问道,“大哥不肯过来见我?!”她目中露出了几分痛恨,一则是因沈国公竟然待她这样无情,一则却是在太夫人面前伤了脸。
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大哥爱护她,定然会过来的,谁知道话还没有落地就叫沈国公给抽了一耳光!
“罢了,你也知道,有公主在,你大哥总是偏心些。”太夫人眼见兄妹不和,心里都要笑死了,面上却露出了慈爱来,一点一点地轻轻拍着安固侯夫人的手柔声说道,“你大哥的心里头,谁也越不过公主去,你何必与他计较这些呢?”
听了这个,安固侯夫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越发地扭曲痛恨了。
三太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太夫人忽悠便宜继女,微微冷笑,之后却又有些难受。
她唯一的闺女沈明珠从回府就一直跪在佛堂里,安王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叫沈明珠跪着,那就不许起身,还真的是下人在一旁看着,但凡沈明珠想要动弹动弹都不许的。
三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偷偷儿去佛堂看过,就见昏暗的佛堂里,沈明珠花容月貌的脸都衰败了,哭得可怜极了。她到底是一个母亲,本想要玩安王府求安王放女儿一回,然而安王却不肯见她。
安王与她家素无往来,这一次却发作沈明珠,三太太听说了一点儿风声,原是为了沈明秀的缘故,只觉得这母女俩都是狐狸精变的,迷得男人们晕头转向,抢着为她们做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用力地拧着手心儿的帕子,三太太见安固侯夫人的火儿已经起来了,便掩着嘴笑着说道,“还有,二姐姐方才也不该骂罗家那丫头不是?公主最疼爱她了,你这骂了一回倒是爽快,回头公主与大哥说了,没准儿大哥就得发作你。”
太夫人听了这个却老脸一抽,用力地瞪了三太太一眼,仿佛并不愿意叫她提起罗遥。
三太太露出了几分疑惑,正要收嘴,却听安固侯夫人已经不干了,拍案说道,“公主我说不得,一个庶出的小奴才央子,莫非还敢在我的面前摆谱儿么?!”她看都不看上头太夫人铁青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出身下贱的东西!庶出的是奴才,生出来的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在安固侯府里骂那些姬妾庶子早就习惯了,自然张口就来顺溜无比。
太夫人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儿,不是为了拢着这蠢货与沈国公争锋,她恨不能一耳光抽过去叫她去死!
只是再能忍,她也觉得胸口憋闷得够呛,往一旁一个大丫头的怀里一歪抿了一口茶说不出话来。
安固侯夫人虽只是在骂罗遥,却也捅在了她的心口。
她也是庶出!
她生的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儿,莫非也是奴才央子?!
恨得眼睛里充血,太夫人仿佛就想到了当年自己嫁到沈国公府上的时候,沈国公兄妹看着自己的冷淡疏远,仿佛还高高在上的脸,又想到那时老国公初时待她还好,到了平王妃大了的时候,竟叫平王妃管家,美其名曰早点儿学学管家之道,她的双手就死死地扣在了手心儿里。
她忍了这么多的屈辱,忍到了现在,总是该有些回报的吧?!
太夫人虽然能忍,然而却也不爱与安固侯夫人说话了,闭目在一旁叫大丫头给自己揉额角。
安固侯夫人也不是很蠢,见这姨母不与自己说话了,再一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露愧疚地对这位一向待自己如同亲生的姨母说道,“姨母,我没说您,您别多心。”她说完了这个,又小声儿说道,“庶出与庶出,那也是不一样的呢!”
三太太早就傻眼了,恨不能堵住安固侯夫人的嘴,叫她别一口一个庶出的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