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才下朝?”明秀也很担心沈国公看见自己把恭顺公主欺负抑郁了,回头叫自己罚站,急忙与慕容宁笑问道。
今日这青年一身翠衫光彩夺目,腰系玉带贵气逼人。因他气色极好,本是俗艳亮丽的颜色,然而穿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种叫人不能偏开眼去的美丽。
哪怕是明秀见多了美人,也得竖一竖大拇指。
“我今日没有上朝。”若上朝,他必须得跟他岳……姑丈一同回来,鞍前马后侍候一番刷好感才对来的。不过慕容宁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听明秀问起,眼睛顿时一亮,几步就坐到了明秀的身边,顶着罗遥不善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抱着的纸包送到明秀面前,乐呵呵地说道,“我亲手做的,前一次你用了说极好的不是?这一回我觉得自己做得更好些了。”
他修长的手指打开了那纸包,滚出了许多裹着糖霜的红艳艳的山楂来。
罗遥不知渊源,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地转过头想自己的倒霉心事。
明秀低头看了这些山楂,只想到当年与这青年初见,他带着病也要见自己一面,也要给自己吃他亲手做的冰冰糖山楂。
那时他也是天潢贵胄,然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却那样卑微,就这样……到了如今也没有改变。
“你做的么?”面上有些动容,然而明秀的小心肝儿却噗通噗通地跳起来——被吓得不轻呐。
她还记得前一次那可怕的味道,说一句出自黑暗料理界,也是有人相信的。
“嗯!”慕容宁眼睛弯起来,眼里都没别人儿了,看着明秀一双眼睛充满了明亮期待的光芒。
恭顺公主同情地看了一眼可怜的闺女,哀叹了一声,已经预备随时跳起抢救自家以身试毒的可怜闺女。
明秀不动声色,取了一枚纳入口中,见慕容宁紧张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笑了一下,之后又吃了一个。
“真能吃?”见她连吃了三个,恭顺公主怀疑地看了看那山楂,又看了看她闺女。
“母亲试试就知道了。”见恭顺公主鼓着脸儿看着自己,明秀微微一笑,拿帕子掩了掩自己的嘴角与慕容宁柔声说道,“糖衣少了些,下一回,多用点儿糖,甜起来味道才好。”
竟然还想叫自己给做下一次么?安王殿下幸福得都要晕倒,眼前天光明媚幸福得不行,急忙捧着山楂给在场的恭顺公主二太太与罗遥都让了一圈儿,见众女眷都拿起了山楂往嘴里放,他便回头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明秀狗腿地说道,“等下一回,我给你做你喜欢的芸豆卷!还有烧乳鸽什么的,我都学着呢,以后都做了给你吃!”他知道明秀更喜的不是自己下厨,而是对自己的心意,欢喜得不行。
况明秀并没有与他客套地说还好吃,还给他提意见,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拿安王殿下当外人的意思呀!
人生,怎么可以幸福成这样!
“咳!”恭顺公主不知怎地,就卡了一下嗓子,看着恨不能在自己面前打滚儿的慕容宁说不出话来。
确实做得不错,除了有些酸,竟再没有不好的,这小子竟然还真会做这些东西。
见慕容宁对明秀这样妥帖,恭顺公主默默地眼红了。
“可难吃!”她哼了一声,仰着头吧嗒了一下嘴儿,偏头用正宗刁钻岳母的形象与慕容宁说道。
太气人了!
“我尝着倒还好。”二太太只叹明秀的姻缘顺遂,遇上的都是难得的青年。当年的慕容南何等风流人物,也爱慕这个女孩儿。又有安王等了这么多年不该初心,如今接了退亲的明秀还仿佛如珠如宝。
世人眼里只觉匪夷所思,然而二太太却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只愿明秀这一生都被眼前傻笑的青年捧在手心儿,从此平安喜乐,一生圆满。因想到这个,她便对恭顺公主柔声劝道,“王爷的心意难得。”
她并不嫉妒明秀的姻缘,盖因她家已经得了国公府太多的恩惠。就连明华的婚事,若不是沈国公在背后撑腰,明华想要嫁进安固侯府,也是艰难。
见到安王,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婿王年,也觉得其实自己有了那样的女婿已经是自己的福气。
成亲三年,那个世人眼中的纨绔从未改变自己的心意,也从未叫明华吃过一点儿的委屈。哪怕是安固侯夫人的面前,也是他笑嘻嘻地顶在前头。
小辈们都圆满了,二太太也就无所求了。
“下一回,多做点儿给父亲尝尝。”明秀只温声与转头求助地看着自己的安王说道,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看天神,默默地扶额不语。
“我就是习惯了,以后改。”安王殿下小白花儿做得太顺手,这都改不过来了,见明秀无语地看着自己,又见左右恭顺公主不爱吃自己的东西,急忙都捧到了明秀的面前,见她真的很喜欢,便笑眯眯地拿胳膊拄着桌面儿撑着下颚看明秀吃山楂,也不知是酸的还是怎样,安王殿下觉得自己嘴里全是口水,小小地咽了几下,他便努力做出了纯良的脸来低声说道,“其实,这也是真实的我呢。”
他就喜欢在心上人面前卖乖装可怜,这都是真实,碍着谁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板着,随性极好。”明秀不在意地说道。
其实瞧着安王这样可怜巴巴的,她也能看出这是他的真性情。
这个人……在自己亲近的人眼前软弱得一塌糊涂,就如同一只懵懂的小狗儿,将自己最脆弱的腹部给露出来,随人伤害,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叫人轻轻摸一下就能满足地眯起眼睛。
当然,若遇上自己不中意的人,那就是凶神恶煞了。
看看庞阁老就知道了,入阁三年,如今已经气血耗尽,不知啥时候就得撑不住了。
“那你喜欢么?”都说了,安王殿下是个得寸进尺,没脸没皮的人,见明秀对自己和气,就急忙往上爬。
明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纯良地对自己眨眼睛,想了想,方才说道,“你猜。”
安王殿下睁大了眼睛!用被严重伤害了的表情!
“喜欢?”
“你再猜。”
为了这么一个答案,朝中风里来火里去格外犀利的安王殿下倒地不起,趴在桌面上呜呜地哭起来。
“哼!”见这小子被表妹调戏得不轻,明秀显然觉得欺负人更有趣些,自顾自地吃酸死人的山楂,脸上带笑听着安王的哭声,罗大人被这灌耳魔音给刺激得很暴躁,恨不能一把抄起安王丢出门算了,却只是弹了明秀的额角一记,见她无辜地看过来,点了点安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淡淡地说道,“吵!”这两个真是绝了,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国公府还不定怎么闹腾。
“表姐说你吵。”明秀毫不脸红地推了推慕容宁,和气地传话儿说道。
这个不是怜惜自己心里有自己的明秀,而是随时能捅死自己的表姐。慕容宁一抬头,一点儿泪痕都没有,胆怯地看了罗遥一眼,往明秀的方向靠了靠,寻求保护。
罗遥面上露出一抹森然,显然记仇。
“我说……”恭顺公主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了很长时间了,见明秀笑吟吟的心情不错,顿时心情很不美丽,又见慕容宁躲在闺女的身侧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顿时一脸血!
“见了王爷,我本是要感激一二的。”二太太见恭顺公主要掀桌子,急忙在一旁含笑与看过来的慕容宁感激地说道,“我家大姐儿得了王爷的照拂如今圆满,王爷对我家的恩情,我家都不敢忘的。”她顿了顿,这才与慕容宁小心地说道,“阿秀也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些年为了大姐儿不知操了多少的心,如今有王爷帮她,竟叫人安心许多。”
“何必客气。”慕容宁心说废话,不是瞧着明秀辛苦,他吃饱了撑着了管别人家的闲事儿,真以为安王殿下那么清闲呢。此时想了想便露出了温煦的笑容说道,“表妹素来不是独善其身的性子,我是最明白的,因知道她爱操心,与我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出个手罢了。”见二太太越发感激地往明秀的方向看,他便笑问道,“大堂姐觉得满意么?那可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堂姐日后不必担心。”
上辈子的时候,这个未来的便宜堂姐夫就是太子很喜欢的属臣,太子登基之后便命巡抚闽浙,真正的一方大员,且荣宠不衰。
虽然后头慕容宁死了不知道那人后面的仕途,只是那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想必不会走错了路,连累妻子。
慕容宁相中那人就是因那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自然会知道怎样对待背后连着沈国公与安王府的沈明静,而不是如同愚蠢的兵部侍郎家那样,将真正的姻亲往死里糟蹋。
那才是蠢人呢,于是灰飞烟灭抄家流放,死的不能再死了。
慕容宁笑眯眯地打着自己的算盘,小九九不知多少,瞧着就很不怀好意,至少恭顺公主瞧着很酸。
“那人,日后会善待大姐姐,是么?”明静吃过苦,明秀自然更记挂些。
“他若不好,我怎会往家里带。”慕容宁一张脸得意得跟花儿一样盛开,对着明秀挤眉弄眼地说道。
二太太觉得这话里好怪,却不知怪在哪里,总之很不对味儿。
只是她觉得自己大概多心了——经历过太夫人荼毒的总是要想得多些,因此便将心中这点儿违和给咽到了肚子里,又见恭顺公主一脸的唧唧歪歪,她便急忙用许多有趣儿的话来逗了恭顺公主开心,口中便笑着说道,“嫂子还有一事只怕不知,咱们家的二丫头,有喜了!”
这说的就是嫁入安固侯府的明华了。自从明华嫁人,这都已经三载,说句不好听的,利索些的第二个都生下来了,明华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若是个正妻摆设也无可厚非,然而王年夜夜歇在明华的房里哪儿都不去,这无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安固侯夫人又不是恭顺公主这样的婆婆,自然是要闹事的。
“可算是有了。”恭顺公主听见了,竟眉飞色舞,觉得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她都替明华愁死了,有段儿时候都担心安固侯夫人又生事塞几个小妾往王年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