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心里着了恼,却也知道出了这等丑事,若是传到父皇那里自己也讨不了好。于是偷偷溜进皇宫,找沈皇后商量对策。沈皇后听了女儿期期艾艾的话后,气得半响无语,然后平生第一次给这打小便特别宠溺的女儿狠狠一个耳光,破口骂道:”竟是胡乱到这等田地,满朝文武皆知你的丈夫身在万里之外的边陲,肚里的野种倒是想要赖给谁?”
乐平也是被母亲的这一巴掌打的有些狠了,心知自己这次祸事闯的甚大,便是只能求着自己母亲想法子。
沈皇后气得一通大骂,但发泄怒火后终归还是要替自己不省心的女儿收拾残局。沈皇后略一思索,便明白关键之处是不让文武大臣和皇上听闻乐平的消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个由头将乐平送出京城。待她在外面生下孽种并处理妥当后再回到京中。
只是该去哪里?若是去岭南,老三的那张破嘴从来就是没有把门的。若是送到别处,没个依靠自己却是不放心。这时候,沈皇后想到了自己的二儿子。虽然老二是个冷冰冰的倔种,但是那个侧妃看上去倒是个稳妥依靠的,做起事来也是滴水不漏。
虽然她和二儿子的这个妾室接触不多,却也发现飞燕不同于普通的贵妇女眷,不是个只知涂脸抹粉的,而是心有沟壑。自己的二儿子也是个沉稳的,乐平到了她二哥那里,自己也是放心。
心里一阵思度后,便拿定了注意。沈皇后亲自给骁王写了封信,信封上加了三道蜡封,派专人送去了淮南。
只是乐平去淮南有些师出无名。沈皇后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九岁的安庆公主太过想念骁王,要去淮南看望二哥。因为安庆公主年纪尚小,由乐平公主护送到淮南。
幸而乐平公主还没有显怀,穿上宽松的衣服便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安庆也是年小,并不知家姐身体的异样,听说要去二哥那里消暑,心中很是雀跃。
沈皇后这边倒是轻松了,却把麻烦都甩给了淮南。
飞燕听清了原委,看着脸色有些发青的骁王,知道他因为乐平在京城的荒唐行径而生气,伸出玉手在他胸间轻轻地抚摸着……
飞燕心知骁王一向不善于与家人相处,跟那乐平的关系也是淡淡的。可是此番关系着小姑子的名节,若是骁王起了性子,将乐平推出去也是不美,岂不是打了沈皇后的脸?
于是柔声说道:”这等内宅里的事情便由妾身来处理,殿下只管处置公务就是了。”
为了避免别人看透,乐平公主特意命船工计算着行程,在深夜进了淮南府。飞燕早早便命魏总管在王府里腾出一片环境清幽的宅院,又添置了许多名贵装饰和器具,免得两位金枝玉叶住得不适。
待到深夜,终于等来了三辆由薛峰带队护卫的马车行驶到王府门前。飞燕领着宝珠和一众侍女在门口等候。肖青率领精锐的侍卫环侍左右。
乐平公主下车时,飞燕亲自来到台阶前,命宝珠搀扶乐平公主。飞燕见乐平穿的是碎花的宽松笼裙,肥肥的裙摆倒是看不出个什么苗头来。
乐平公主虽然心知飞燕也是知情的,可是看她的面上却是瞧不出半分羞色。只亲热地拉着飞燕的手,嚷嚷着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竟是有些饿了。可是有什么顺口的,且拿来先填饱下肚子。
飞燕笑道:“一早就命厨房备下了吃食,就等着二位公主前去就餐呢。”
说完,扭头望向了刚下车的安庆公主。这安庆公主比前年又抽高了不少,模样也是愈加的俊俏,依稀倒是很像沈皇后的模样,只是脸上甜甜的笑意稀化了脸上如同沈后那般犀利的艳美之感。
看飞燕微笑着望向她,便是樱唇微翘,招呼着身后的嬷嬷们抬下三口箱子,倒是再不像以前不懂事那般,贸然地叫飞燕为“嫂嫂”了,只是甜甜的微笑道:“与侧妃久是不见,可是安好?本宫特意从宫里带了些京城近来流行的书籍册本,还望侧妃不要嫌弃,且收下,供平时消遣着打发时间用。”
飞燕记忆里的那个安庆公主,还是个把脸伸到盘里吃东西的小吃货,却不曾想这年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快不到两年的时间,在人情世故上竟是比她那荒唐的姐姐要强上许多。听说皇上请了傅家的三小姐入宫做了女官,教习这这小公主,太子妃一族严谨矜持的家风倒是让这位小公主受益不少。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说自己是喜欢看书的,竟然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带来几大箱书籍,倒是有心了。
待得飞燕引得二位公主进了内厅,桌上的精致的吃食已经摆满了桌子。
乐平公主坐下后也不与飞燕客气,拿起银筷逐一品尝起来。安庆公主倒是谦让了几句,才举起银筷。
飞燕看了看跟随二位公主到淮南的侍女,个个看起来精明伶俐,但是人数却是不多,比正常出行要少很多,想来也是怕人多口杂,泄露了消息出去。
看二位公主吃得差不多了,飞燕开口说道:“今日有些晚了,二位公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会多派些得力的侍女去服侍二位公主的。”
安庆公主倒是还好搭理些,但是乐平公主那边派去的侍女却要斟酌一下。虽然乐平公主近身侍候的都是她从京城带来的,自己府上过去的只是给乐平公主做外院的粗使丫鬟,但也要头脑灵活,手脚麻利,更要谨守礼仪,守口如瓶。
飞燕叫来宝珠,让她安排一下拨几个自己院里的侍女给乐平公主。
宝珠派了两个院里的老人带着新入院的几个丫鬟去乐平公主处听差,胧月和锦花便在其中。
第132章
乐平公主来淮南消暑,但是当哥哥的却是几日都没有露面。
飞燕心知这时骁王对乐平存着气,更是生气将这丑事推到了淮南的皇后,干脆便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更重要的是,此时还有更牵动骁王心思的事情,那便是聚拢到一处的密匙。
当密匙聚合到了一处,骁王这才看出内里的关键所在,原来密匙上的花纹才是最关键的所在。前面几把钥匙合并在一起,这几个花纹便形成了最后一把钥匙。
可是北地战事风云变幻,最近定北侯的军队犹如神助,竟然是一路将北方的蛮族击退到漠北五百里处。
而那宝藏的藏身处竟然是在定北侯军重兵把守的要塞中。
这军事调防的凑巧不能不让人生疑。骁王这才有些领会宣鸣的用意,虽然宣鸣拱手让出了密匙,但是现在若是取宝,无异于是虎口拔牙,他这是请君入瓮!
另外有了密匙这等上好的香饵,还怕引不来苍蝇?那南麓公竟是得了风声,三五不时派了些宵小准备夺取密匙。
骁王如今是站稳了脚跟,春季征兵时,前来大府郡参军的后生简直是满坑满谷,而南麓公那边听说连军饷也是快开不出来了,逃兵不断。所以现在倒是不用再给那厮脸面了,几次派来的密探皆是抓住之后问斩,曝尸于面向南麓公府的城郭之外。
也不能怪南麓公现在总是走下三路。他的日子的确是不大好过。
邓公养家糊口的本事与那湖面上烧伤抢掠的盗贼乃是一脉相承的,原先靠着暗杀官员震慑四方,倒是不愁钱财,可是如今却是被骁王的缴匪断了财路,而那眼看到手的密宝,也被骁王截胡,这心内的怨毒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伯夷原是满口答应会赊些军粮给他,预备着今年的冬粮,可是却临时变了挂,将原先配额给他的粮食让与了骁王。
骁王初来淮南时,没粮没钱银没人手的苦楚,现在却是渐渐的被南麓公尝了遍。
当南麓公府的管家一脸难色地同邓怀柔说起府里的日常开支竟然是不够夫人举办个体面的寿宴时,直将南麓公气得一脚便将管家踢出了房门。
卫宣氏在一旁沉吟着,此时倒是开口道:“邓郎莫要气坏了身子,为今之计,还是想出筹措钱银的法子才是。”
邓怀柔瞪圆了眼儿:“要不也学霍尊霆那厮,来个义卖?”
卫宣氏摇了摇头,慢慢说:“到底是错了一步时机,竟然没想到那骁王打得竟然是温水煮青蛙的主意。
他虽然劝止皇帝打消了武力平定淮南的念头,可是从开设盐场到开拓运河组建商队竟然是一步步地赢得了淮南的民心。
南麓公在淮南只手遮天的情形再不复存在,反而是骁王如今一呼百应。
卫宣氏所说的“错了一步”,便是没有在骁王根基未稳时率先屠了霍家皇子揭竿而起,正式称王。如今眼看着这么多年的心血被骁王这般慢慢消耗殆尽,夫妻二人怎么能不心内滴血?那宣鸣也是个狡诈的货色,竟然是不声不响将那密匙留在海崖渔村,这岂不是给骁王如虎添翼吗?
卫宣氏铺展开了淮南的地图,只不过未到两年的时间,南麓公府竟然和骁王府是实力颠倒了个乾坤。她心知,朝廷里对二人以前屠戮官员的秘史只是忍而不发,若是照着这样蔓延下去,迟早便是老虎的牙齿脚爪掉落殆尽,锒铛入狱,斩首于市口的结局。
也正是因为这力量的颠倒,那骁王再不是韬光养晦,一改往日与南麓公府井水不犯河水,甚是忍耐的做派。
那几个被斩杀的暗探便是骁王立下的战帖。
想到这里,竟是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真是要被这饕餮一般的骁王一点点蚕食殆尽。
邓怀柔也是想到了这点,目露凶光道:“一不做二不休,突袭大府郡,将骁王府满门杀得片甲不留,扯了那霍尊霆的肚肠出来下酒!”
卫宣氏眼露懊悔地摇了摇头:“那骁王诡计多端,你我几次与他交手,甚至当初将初来淮南的他围困山上也奈何他不得,此番兵强马壮,又怎么会不提防呢?若是去了恐怕更是会落入到骁王的圈套里……”说到这,她伸手指了指靠近伯夷的积翠山:“此处乃伯夷通向东南的必经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进可入中原,退可往南夷。若是能攻占这里,倒是可成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邓怀柔看着卫宣氏指的这处地方。这乃是刀凉族世代居住之所。此地民风彪悍,就算是五旬老翁,一言不合也是拔刀相向。所以南麓公府一向与刀凉族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此番被骁王迫得没有了退路,若是能占据这个山头,便是辖制住了伯夷的粮道,更是不惧骁王的威胁了。
想到这,邓怀柔眼露精光,说道:“此番出兵若是骁王阻拦该是如何是好?”
卫宣氏说道:“刀凉族经常欺辱周边汉族,我们以协扶汉民的名义,快速出击,一战定胜负,等骁王反应过来也是来不及了。”
夫妻二人一番合议之后,便是拿定了主意,准备开拓新的据点,远离骁王的势力。
邓怀柔的战术一向走的是卑鄙以极的路线,偷袭积翠山居然选择了刀凉族最神圣的旺火节之时。刀凉族天生嗜酒,在旺火节之时个个喝得酩酊大醉。邓怀柔精挑细选了一批手脚敏捷的老兵,派他们偷偷潜入刀凉族,等刀凉族喝得大醉后,突然蹦将出来,砍瓜切菜般地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刀凉民众砍翻在地。刀凉族虽然有心抵抗,但是个个喝得手脚无力,站立不稳,又哪里是这些老兵的对手,仅仅一个晚上偌大的刀凉族便被杀得只剩下一些妇孺,成年男子尽数被杀,血水顺着山路蜿蜿蜒蜒地一直流到山脚。
一夜屠戮,震撼四方。刀凉族乃此地繁衍近三百年的蛮族,衍生的分支无数,与周边许多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刀凉族平素口碑不佳,但此番被人一夜屠戮,也是让人心生惧意。当消息传到淮南的大府郡时,骁王却是微微冷笑,逼迫了许久的老鼠终于忍不住挖洞撤退,殊不知却是自掘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