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祖母究竟要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呢?
顾九曦首先想到的就是过继,可是国公府三房都已经有了嫡子,而且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大房的已经生了女儿,二房的才成亲不久,三房的年纪不到还没成亲。
顾九曦眯了眯眼睛,嫡母这么对她们……怕是也应在祖母背后的目的上了。
等到回府,怎么也得从嫡母嘴里诈出来不可。
顾九曦一边看着黎氏,一边分出心来留意着东稍间,只见舅妈急匆匆的进去,又和听兰两个架了个人出来往马车那边去了。
顾九曦又往院子门口看,原本拴在门口的马已经不见了。
她有点怅然若失叹了口气,这就走了。
“该动身了。”郑嬷嬷笑眯眯的进来,“眼下已经晚了,路上泥泞不敢走太快,再不走怕是要被挡在城门外了。”
☆、第021章
顾九曦扶着姨娘走出屋门,一眼就看见站在廊下眼神殷殷期盼的舅舅和舅妈。
“我这便走了,”黎氏开口,只是跟来时不一样,她语气里少了几分哀怨,反而有点释怀的意味。
顾九曦放下心来,听见舅舅说:“等你生了小少爷,我们去府上送贺礼。”
黎氏颌首微笑,“等满月酒……一定请哥哥来。”
“舅舅,我们这便走了。”
有了前面的“同仇敌忾”,郑嬷嬷再没对顾九曦叫庄稼汉做舅舅表示什么不快,而是微笑道:“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两位快别客气了,回头天黑了路该不好走了。”
舅舅急忙拉着舅妈让开了路,“路上走好。”他声音有些哽咽。
黎氏声音放得轻轻的,掩盖住不舍,“走吧。”她拉了一把顾九曦。
郑嬷嬷在前头开路,她俩后头跟着露瑶和听兰,再次上了马车。
黎氏先上了马车,郑嬷嬷来扶顾九曦的时候手上微微用劲儿,顾九曦知道玉珠已经被安排在了后面的马车里,然后郑嬷嬷笑眯眯的就往后头去了。
顾九曦有点心惊,她还没跟郑嬷嬷对过口供,也没跟听兰对过口供。
后面的马车上三个人,露瑶是不知道真相的,她料想郑嬷嬷也没有再牵连进来一个人的想法,须知人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郑嬷嬷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祖母汇报?而且她还料定不管怎么回话,祖母都是不会找自己问话的,甚至连听兰和露瑶都不会去问。
顾九曦暗暗点头。
郑嬷嬷这个人……要么她了解祖母至深,要么祖母信任她至深……这样一个人暂时跟自己在一条船上,有利无害。
几人坐稳,郑嬷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前后看看,扬声道:“路上慢些走,宵禁之前回去便成。”
车夫一甩鞭子,嗒嗒的声音响起,马车出了田庄。
顾九曦在想这一次的得失,还有未解的危机,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姨娘一声叹息。
“倒是我想差了。”
顾九曦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黎氏。
“太太派来的吕嬷嬷,”黎氏看着顾九曦,“从到我身边这一个月便时不时的说两句。”
“比方姑娘在太太身前养得好,太太才是姑娘的母亲,又或者太太家里的兄弟如何有出息。”
听见黎氏这么说,顾九曦轻蹙眉头。
黎氏轻笑,伸手在女儿额头上擦了擦,“小心留下痕迹嫁不出去了。”
“还有这次来田庄上,她还私下里劝我,说哥哥不能算是正经亲戚,别带姑娘去了。姑娘正经的舅舅现如今可是在吴府里头住着呢。”
“姨娘,她这是——”挑拨离间。
没等话说出来,黎氏的手就盖在了顾九曦嘴上,“我知道的。我原先想不通,可是见了你是怎么对待你舅舅的,我就放心了。”
顾九曦点头,黎氏摸着自己肚子,笑道:“早年我也知道这种手段,无非就是想让我心神不宁。我年纪大了,本身就怀胎不易,若是被扰了心神,就越发的危险了,至少也能生分了我们母女。”
黎氏笑道:“有了你,又这么多年过去,我将早些年的手段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眼下……”黎氏沉思片刻,严肃正经的看着顾九曦。
“我知道你长大了,心里也有了主意,你答应我一件事。”黎氏一边说,一边将手移开。
顾九曦虽觉得有点心慌,不过方才黎氏的剖白让她安心许多,她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姨娘说。”
“从田庄里回去,我们两个得远着点了。”
顾九曦心里发慌,可是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不用想便知道这是最保险的法子。
“这样她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觉得胜券在握。”
“我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我的。”
可是……除了这个,顾九曦知道还有原因,特别是她马上就要及笄了,她的婚事不出意外肯定是嫡母安排……姨娘没别的法子,只能这么帮她。
顾九曦看着黎氏,黎氏眼神有点闪躲,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住的摸,顾九曦知道她这是紧张了,她点了点头,“我都听……母亲的。”
这声母亲叫的黎氏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半响她轻叹一声,“有你这声母亲……”
马车一路前行,穿过田地正式出了田庄,在三岔路口一拐,便正式上了回京的路。
顾九曦她们过去没多久,三岔路口的另一条路上便嗒嗒响起马蹄声。顾九曦以为早已离开的孟将军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也跟在马车后头,正好是她们看不见的距离,也上了回京的路。
当然这个时候,孟将军还不是大将军,仅仅是一名先锋将军。
孟德笙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方才那一顿羊肉面吃得真痛快!”一名长脸的随从道:“羊肉煮得恰到好处。”
另一名瘦削的随从也附和,“说真的,在西北待久了,我越发的不习惯京里的羊肉,煮得烂到不用牙,还是撕扯着好吃!”
“哈哈哈,”长脸的随从笑道,“正是如此。”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也没忘了纵马前行,瘦削的随从轻刺马腹,两步到了孟德笙身边,提议道:“不如我们跟近一些?离得这么远万一有埋伏倒是不急救援了。”
孟德笙坐得如松柏一样笔直,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只说了四个字,“不是西北。”
长脸的随从笑出声来,马鞭一甩便缠住了瘦削随从的缰绳,将他又拉到自己身边,小声道:“我观先锋将军的意思,是怕雨天路滑,那两个马车夫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怕她们天黑之前赶不回京里去。”
瘦削随从不好意思笑了笑,“斥候做久了,忘记这里是京城了。呵呵。”
可是正是因为斥候做久了,他视力极佳,看着前面貌似低调,但是马匹、车辆还有罩布无一不精致的马车,心里犯了嘀咕,这必定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数年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一片田庄现在姓什么了。
越靠近京城,路便越好走,甚至不少地方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大路,极大的加快了她们的速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一缕炊烟升起之时,到了京城的城门。
郑嬷嬷看见城门等着接他们的顾府中人,总算是又松了口气。
顾九曦的马车要回国公府,孟德笙一行人的目的是进宫面圣,禀告军情,俩家走的是同一条路。
眼看着顾九曦的马车在路口拐了个弯偏离了大道,那做过斥候的随从小声道:“我记得这一片过去住的有礼部尚书,安国公和定国公,还有瑞王后代,也不知道——”
孟德笙回头,冷冷看他一眼,“进宫之后万万不可如此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