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正打在兴头上,当下解下荷包,将里头的银角子拿了出来,这才将荷包递给竹芸。
竹芸冷笑道:“还怕我拿你银子不行?”
费太妃家里的姑娘也在桌上,听见这话道:“马吊桌上银子可不能过第二人之手,输了算你的吗?”
竹芸也不理她,拿了荷包走到一边,同跟自己亲近的几个人看了起来。
九曦扫她一眼,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马吊桌上,说起来两辈子她都没学会这玩意儿究竟怎么打。
不多时,竹芸拿着荷包又回来了,一脸难看道:“这次又是你做的好。”说完将荷包一撇,转身就要走。
八珍眼看着就要赢了,想也不想伸手接过荷包,随手将银角子往里一装,就要往自己腰上挂。
顾九曦直觉不对,一把抓着八珍的手,将荷包抢在手里,笑道:“公主像是事儿多忘了,这荷包不是我姐姐的。”
竹芸转头,脸上有点紧张,却还外强中干道:“我还能贪你的荷包不成?”
顾九曦又道:“真不是我姐姐的,你看这荷包上的绣线,宫外头哪儿有这么亮的,而且那荷包我姐姐都带了好久了,怎么还跟新的一样?”
竹芸过来,将两个荷包都拿在手里比较了一下。顾九曦也看,虽然八珍的那个用了一阵子,女孩子家家用东西又节省,到现在看着也跟新的一样,只是毕竟不是新的,单独一个看不太出来,跟竹芸手里的那个一笔特别明显。
竹芸突然笑了,“还真是拿错了。”说着就将东西换了回来,道:“要是真错了你也不亏,宫里头的东西怎么也比外头的好。”
只是有了这番变故,顾九曦坐立难安,连十分难得的鹿肉都没吃出什么味儿来。
刚上了回家的马车,顾九曦就严肃看着八珍,道:“你究竟跟竹芸公主换了几次荷包了?每次都看清楚了?都是你自己的?没被她借机换了去。”
宴会后半程九曦兴致不高,有人跟她说话都有几次没听见,让八珍有点后悔带她出来,当下道:“也就三五次吧,不会看错的。”
顾九曦都要急出眼泪了,“这次要不是我,你的荷包就要被换走了!回去好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不是你的东西!”
八珍摇了摇头,脾气上来了,“还有两个丫鬟呢,她们都能帮着看。再说公主也会说了,就算换走了,我也不吃亏。”
“你怎么——”顾九曦气道:“女孩子的针线是不能外传的,就算传出去也是要过了明路的,你怎么就不记呢?就说上次给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做的荷包扇坠儿,祖母还特意嘱咐只能在家里穿戴,唯恐在外头遗失了,落在别人手里。”
这一长串的话听得八珍有点不耐烦,“我也跟婉夕和诗懿交换过针线活呢。”
顾九曦红了眼眶,想起八珍上辈子的远嫁,还有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四皇子,“竹芸跟四皇子走的那么近,万一到了四皇子手里……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见顾九曦就像是立刻就要哭出来,八珍心里起了嘀咕,这两年她也算是渐渐知了人事,看见跟她差不了几个月的妹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方才竹芸公主的一句话来“你怎么老盯着我四哥看呢?”
顾八珍若有所思看着顾九曦,脸上渐渐冷了下来。
☆、第048章
姐妹两个一个焦急,一个猜疑,都有了心事,相坐无言回到国公府。
顾九曦想着八珍一直对她很好,不管是七巧还是六灵的明嘲暗讽,八珍只要听见了,肯定会替她出头,又想八珍的性子这般天真,就算是暗算了也不自知。
她上辈子怕就是被暗算的。
八珍则是觉得顾九曦想是对四皇子起了点心思,又想起来年初的时候她跟顾七巧多有争执,也是为了当时来她们府上的赵鸿渊。
只是赵鸿渊现在不来了。
回了国公府,两人分别回房洗漱,没过一会便是晚饭时间,两人又到了老太君屋里。
老太君一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起出门反而上了亲姐妹的感情?平常来我这儿八珍都是拉着九曦的,怎么今天手也不挽,脸上也不笑了。”
八珍下意识冲九曦一个讨好的笑容,不管怎么说,针线活流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让祖母知道了……
九曦没说什么,照常在桌边坐下了。这时候情况未明,等仔细问过八珍再说,钱嬷嬷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八姑娘想吃肉,九姑娘不叫她多吃来着。”
老太君笑了起来,“虽说八珍才是姐姐,长得也比九曦高大些,不过九曦只要一个眼神,八珍就乖了。”
钱嬷嬷亲自摆了一盘玫瑰鹌鹑肉在八珍面前,笑道:“鹿肉是不能多吃,姑娘尝尝这个。”
八珍笑了笑,九曦端了茶道:“姐姐,方才是我太着急了,我给你陪个不是。”
八珍慌忙接过茶杯,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好了好了,看你们两个和好了,我也就有了胃口。”老太君大笑,“再给我盛碗饭来。”
等到吃过晚饭,各人回房,顾九曦原本是打算等八珍跟她都冷一冷,过去今晚再说,只是八珍一直待她很好,九曦想来想去,还是趁热打铁把这事儿都说清楚了。
谁知到了后院,听见八珍的丫鬟说她去大太太屋里了,九曦无法,又转了回来。
原来八珍吃完晚饭,也觉得心里难安,想去找人问一问,问老太君吧……没那个胆子,若是来找九曦……她又觉得像是服软了,有点不甘心。
思来想去,不如去问一问母亲。
打定主意,八珍也不叫丫鬟跟着,只说去找母亲,便从屋里出来,都是在内院,又是去大太太哪儿,丫鬟也就放心的没跟去了。
八珍一路想,一路忐忑,连什么时候进了大太太的院子都不知道。
只是这一进去,她就觉得有点不对,母亲的房门关着,司琴和知书两个在门口守着,里头隐隐能听见母亲的叫声,八珍想了想,便从后头绕了过去。
这一处虽种着树木花草,不过有个缺口,小时候她经常躲在这里,现在想必也能过去。
到了地方,八珍终于听见母亲再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糊涂了!”赵氏训斥道:“这种事情你也敢做!你这是拿你妹妹的名节开玩笑!”
八珍心里一颤,妹妹……她也是妹妹来着。
“母亲,我知道错了。”
是大哥哥青榕的声音。只是这妹妹究竟是谁呢?
“她让你送荷包你就送,她让你送信你也敢接!”赵氏的手在桌子上拍的啪啪直响,“你这三年的知县是做到狗身上了!怪不得回来到现在都没补上缺儿!”
青榕的声音响起,很是难堪,“母亲何苦这样说我,我这等中上的考评本就是该再做一任知县的,您和老太君说要请贵妃帮着活动,只是三个月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儿子吊在这儿,心里也是难受。”
“你是不是怪我了,”赵氏声音有点颤,半响才道:“贵妃说让你等一等,说年底很多空缺儿,你安心等着便是。”
青榕嗯了一声,忍不住又道:“做到知府再回京才是正经升迁。”
赵氏叹了一声,“有娘娘在,必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半响,她又严厉道:“女孩子家的针线活是不能外传的!你寻个机会,去找鸿渊把东西要回来!”
青榕停了许久,答应了一声。
赵氏思忖着,“里头还牵扯到二房,这事儿我不能出面,就当我没查出来。你东西要回来直接给六灵,就说想来想去觉得不妥。”
青榕又答应,赵氏道:“你不要以为他们两个说定了就能私传东西了,小定下了才能送针线呢,送什么都有定数,都有媒人从中传递,哪儿就用得上你了!况且她又不是嫁过去做太太的,哪儿有这个福气!”
青榕哑口无言,只有低声的“是”传出来,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青榕问道:“那这信……”
半响没有声音,就在八珍觉得自己腿都蹲麻了的时候,她听见大哥一声惊呼,随即闻到一阵烧焦的声音。
母亲将信烧了。
八珍觉得自己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听见母亲又道:“你嘴严严实实的!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她说好的亲事也要不作数了!只得远远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嫁了,再严重些,若不是你父亲是族长,我们家里又是国公府,是要绑上石头沉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