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走了进来,行罢礼礼开始诊脉。
“怎么样?”阳洙紧张地问道。
老军医皱着眉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应崇优的脸,神情有些迷惑。
“很严重么?”见了这副神色,连应霖都着急起来,“你快说啊?”
“回皇上,回将军,这脉象……还有这症状……”老军医迟疑地道,“竟像是外伤所致……”
“外伤?”阳洙与应霖都是一惊,看向应崇优时,只见他神色慌张,果然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快给朕老实说,伤到哪里了!?”阳洙勃然大怒,气得声音都变了。
“手……手臂而已……”
“而什么已,难道手臂就不要紧?”阳洙又怒又急,命那老军医,“你快看看伤势如何?”
“不用……臣已经拜托别人包扎上药……”
“谁知道你让哪只三脚猫来处理的?快给朕检查一下。”
当下应霖动手按住堂弟,老军医小心拆开绷带,只见深可见骨的一条八分长的伤口,斜斜砍在右手臂上侧,肌肉皆红红地外翻出来,看着甚为可怖。
“你……你真是……”阳洙心疼得浑身乱颤,直想骂人,又不忍心现在谩骂,跳了几下脚,最终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皇上请勿忧心,应大人的伤口,止血上药,都处理得很好。只不讨伤口又深又长,所以才会发烧,小心调养,当无大碍。”老军医叩头禀道。
“那你快去写方子熬药。高成,寝室的床铺收拾好了吗?”
“陛下,臣还是回自己……”
“闭嘴!”阳洙转头瞪了应崇优一眼,“你今晚哪儿都别想去,等明天烧退了,再老老实实给朕说是怎么受的伤!”
应崇优跟他朝夕相伴这些年,一看到他此时的眼神,便知道没什么余地周转,只好乖乖闭口不言,被扶到内室休养。
幸好杨晨的医术不差,老军医随后呈上的汤药也不错,过了一夜,应崇优的烧就退了。但阳洙还是因为他的伤,觉得心绪全无,命应霖率五千兵马留守菖仙关后,匆匆班师回了平城。
第十六章
重熙十六年十月底,王师攻破菖仙关,歼俘檄宁军所部上万人,生擒其副帅廖飞盏,一时天下震动。孟释青急急调措人马,重组岭南防线。
攻城的最大主力焰翎军,经此役后当然风头最健,策应的青益济州两军也都有相应的功劳在手,唯独留守的平城军一团热闹半点没有沾着,显得颇为寂寞。可是当初王师四军中平城留守是魏王自己在御前强力争下来的,到此时怨天怨地怨府侯,单单怨不到皇帝身上。
为了安抚魏王,班师回城的阳洙在朝会上大力夸奖他后方安稳,措施得力,但身为平城诸臣之首,魏王还是难免觉得面上无光,心中郁闷,不由想起女儿册妃后一直未能合婚,便想趁机操办了,以一件喜事压一压另一件喜事。
“一场大战刚完,朕哪有什么心思合婚?”阳洙烦躁地摆了摆手。
“可是陛下,”兼职典礼尚书的敬玮叩首劝道,“贵妃受册封已久,都是因为战事不顺而延迟了婚典,如今菖仙关大捷,又值休整期,正是操办的好时机,陛下为何……”
“这还用问?应学士伤重躺在床上,你却让朕欢欢喜喜拥着美人入洞房,当朕是何等样心肠的人?”
“臣才去探望过应大人,伤虽然不轻,但只要调养便可很快痊愈,而且应大人本人,也是希望陛下早日合婚,以继我大渊宗祀的,请陛下……”
“那你们先准备着,等他伤好了马上办,”阳洙道,“这样总行了吧?”
“陛下……”
“你们不了解应崇优,朕了解他。一旦筹办婚典,他会不操心?伤势未愈前,朕不想让他劳累。再说朕人就在平城,册封诏书已下,一个婚典等几个月什么要紧的?难道朕还会跑了不成?”说着袍袖一甩,竟自去了。
敬玮追了两步,没有奈何,只好来见魏王复命。
对于阳洙崇优两人之间的师生情份,魏王等人一概不知,哪里相信是因为一个枢密学士受了伤就无心合婚,不免疑心阳洙是否另有他意,寻找借口推托。既然居高位者因此心中不忿,下臣们难免会有感觉,私底下悄悄议论几句,渐渐变成流言,没几日竟传入到侯府内院去了。
魏家郡主芳名榭初,虽是娇养女儿,但自幼家教甚严,性情温顺知礼。当初被册为妃时,合家欢喜,自己朝见过两次,见是个风骨神秀的少年天子,一片痴心早系在他的身上,日日盼着早日合婚。能常侍君王左右。不料早盼晚盼,竟听到丫环来学说外界流言,道是老侯爷失宠,皇帝有些不满这门亲事云云,顿时五内如摧,忍不住偷偷哭了几场,十分伤心。
她的侍女箴儿,为人极是机灵,上次因抱小狐惜惜去见应崇优时撞见圣驾,已看出阳洙对这位太傅公子的宠信非同一般。此时见郡主难过,她便悄悄抱了惜惜出府,凭着御赐玉牌,一路不曾被阻,直接就进到了应祟优房中。
应崇优随驾回城之后,一直好医好药地调养着,伤口愈合状况甚佳,小睡起来,正倚在床头看书,听报说魏府侍女求见,便知是箴儿,忙唤了进来。
小白狐见了旧主,欢喜不已,腻在他怀中,好一番厮磨亲热。
“本来不该是今天来的,只是娘娘听说应大人受了伤,怕您病中寂寞,特意遣派小婢走这一趟的。”箴儿在旁笑道。
“难为娘娘这般体贴,你回去替我多谢,改日方便,再去参拜。”应崇优轻轻挠着惜惜的下巴,笑着致谢。
“是。”箴儿福了一福,趁机道,“要说我家郡主的贤慧周到,真是无人可比的。只可惜皇帝陛下眼高,竟还看她不上。”
应崇优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您还不知道?”箴儿凑了过去,低声道,“外面都传开了,说陛下借口您伤势未愈,不肯合婚呢!你心想想,这算个什么理由?不要说没人信,就是应大人您,听了心里也不舒服不是?想来是郡主没福,不讨皇上欢心罢了,凭什么拿您当挡箭牌,让您背这个名儿得罪人呢?”
应崇优这几日休养在家,虽不停有同僚探视,但因为他是当事人,竟没人跟他谈起,倒真的是一点不知道,当下皱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应大人,小婢知道您为人最是温厚,皇上对您也是宠信有加,言听计从,看在我家郡主这几年照看惜惜的份上,能不能在皇上面前为她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