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太过激动,不仅脸涨的通红,连伸出来的指头都是发颤的,安姐见状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江妈子一怔,安姐道:“回去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嘴闭严点。”
“谢谢二姑娘,谢谢三姑娘,谢谢轩哥……”反应过来这是不追究自己了,江妈子挨个儿磕了头,然后一溜烟的退了下去。待她退下,房间就完全沉寂了下来,轩哥两眼无神,一副茫然状,静姐瞪着眼,仿佛还想找谁打一架。安姐坐在旁边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静姐突然跳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这个也绝对是你收买了的!现在杨姨娘当家,府里的人都怕你,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不信也没有关系。”安姐平静道,“我只是想说,我,或者我姨娘都不欠你们什么。所以你打我那一巴掌也不是我该挨的。”
“那又怎样?”
安姐一笑:“不怎么样,我就是再打回来罢了。”
“你!”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现在夫人没了,你们两个,特别是轩哥真要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记住,不是你们死了娘,全天底下的人就都要让你们的!”
她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静姐的脸一下涨的通红,轩哥的目光却是一沉。安姐来到外面,没意外的就看到了曹妈妈,她顿了下,点了点头:“妈妈。”
曹妈妈看着她,见她今天穿了个月白色的暗花半袖,下面是一条淡绿色的素面裙,头上别了两朵小花,手上只戴了一个白玉镯子。但整个人站在这里亭亭玉立,面对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竟是比早先的张氏更能沉得住气。她暗暗的点了下头:“还请姑娘跟我来一下。”
曹妈妈在这院子里地位特殊,早有自己的独立房间,而且还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一个堂屋,左侧是书房,右侧则是自己的住处。她这房子也收拾的极为素雅干净,一眼看去不像妈妈的房间,竟仿佛是哪个姑娘的。安姐早先虽在这个院子里上课,却从没到过她的房间,乍看之下也有些好奇。
曹妈妈把她引到自己的书房,让小丫头给上了茶:“几年不见,姑娘是真的长大了啊。”
“看妈妈说的,几年不见,我怎么能不长大吗?不过这些年,多亏有妈妈早先的教导,我在江宁才算没有丢脸。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妈妈呢。”
曹妈妈摆摆手:“我也不过是忠人之事,姑娘要谢也不必谢我。”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安姐,安姐一笑:“我明白妈妈的意思。对我早先所做的事情,妈妈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张氏临走的时候把静姐姐弟托付给了曹妈妈,这种托付绝不只是单单一句话的事,从里到外恐怕都有交代。同样的,在这院子里发生的事,她也不认为会瞒过曹妈妈了。
曹妈妈没有马上回答,对于安姐的做法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她能看出安姐是没有恶意的,因此她想了想:“我想知道姑娘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妈妈觉得当务之急是什么?”
曹妈妈想了下道:“三姑娘和轩哥都有些心结……特别是轩哥,本就是个内敛的孩子。夫人的事出来后,越发少言寡语了,虽说男子要沉稳,可轩哥这……”
“这样不好是不是?”
曹妈子摇摇头,就算张氏托付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妈子。静姐姐弟上有亲生父亲,外有外家,这边还有庶出的姐姐,再怎么说她也只能提意见而不能做决定,好在这安姐看起来是个能担的住事的,可按照她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知道会如何。
安姐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有两点,一,调理好轩哥的身体;二,帮轩哥理清好思路。三妹妹虽然好冲动,却是个外向的,妈妈看仔细一些,不让她出去惹祸也就是了。而只要轩哥能想明白了,自会说服三妹妹。轩哥的话,比我们的话都有用。而且,妈妈,轩哥是这个家中的嫡长子,是以后高家的未来,也是我们这些姐妹的依仗,若消沉黯淡,对谁都没有好处。”
曹妈妈看着她,慢慢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姑娘放手去做吧。”
安姐的话说的明白,她不会在这个事上使坏,因为这也关系到她以后的生活。是啊,一个姑娘家再能干再有主意,也是要有个得力娘家的,现在高老爷还算千秋鼎盛,但早晚有老的那天,轩哥能不能立起来就很重要了。再说句不吉利的,早先,谁又想过张氏会就这么去了呢?
而此时,静姐正死死的盯着轩哥:“你不会就这么信了吧?高安琪过去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更是在说谎!”
第150章
第十九章
轩哥很痛苦。
早先的轩哥虽然身体不好,胆子小,性格还有点懦弱,但却是个老实孩子,过去在一起学习的时候,经常为安姐抗议静姐就可见一斑。在他过去的世界里,最发愁的一是自己的身体,二来就是自己的三姐太冲动,这样下去可怎么见人呀。是的,虽然比静姐年龄小,但轩哥总是以一种兄长的情怀担心着自己的这个鲁莽姐姐。
而当他年龄渐长,也知道张氏这样把他拘在院里是不太正确的,但他性格懦弱,又一贯听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想着自己努力读书,若能取得功名,也自可令母亲荣耀,姐姐们依仗了。
但还没等他读出个什么名堂,他的母亲和一向温柔可亲的长姐就死了。而接下来外租家的一系列做法更令他齿冷。因为张氏的关系,本来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很亲近张家的,他们也曾把张家当做自己最有力的支撑。可江宁变故的事一传过来,从上到下就都变了态度。静姐在内宅,感受的也只是内院的那些事,而因为有张老夫人和马姨娘,就算有些魑魅魍魉,也不太过分。他在外面,那真是什么话都听了。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张家的一对旁枝兄弟都曾取笑过他。早先他娘刚去江宁的时候,他作为张家的娇客,嫡子嫡孙都与他交好。这样的旁枝兄弟甚至近不到他跟前。而当江宁有变,他的父亲在传闻中有可能投敌的时候,连这种人都可以对他冷嘲热讽了。对于这种兄弟他当然不在意,但过去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张氏子孙却都一个个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等到他母亲长姐惨死,他父亲守城有功的消息传来时,那些人呢,又都一个个欺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