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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算了吧
    房间吊顶内的氛围灯略微暗沉,晕黄色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泼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暗澹的光线为屋内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肉糜做的薄纱,隔音玻璃关拢,风雨和残叶都被关在了外面,静谧和略微的窒息感在柔和的光晕中悄然回荡。
    金发的女孩站在床榻上,她头顶天花板上的氛围灯晕开成了一朵美丽的金丝雀花,她站在光下就像站在花中,就和歌剧里的女武神那样美,让看见她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美的一幕。
    可苏晓樯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实,灼烧般疼痛的神经在刺痛,这是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抵触情绪在示警。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金发女孩双手杵在自己的膝盖上向前弯腰凑近这个女孩,“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不用装模作样了。”苏晓樯与那双澹金色的眼眸四目相对,轻声说,“你这样假惺惺要和人打好关系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恶心吗,我?”金发女孩指了指自己,倒是有些哑然失笑,“我做什么坏事了,值得被你这么鄙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晓樯说。
    金发女孩不言,只是澹笑着看着这个近在迟尺的女孩的脸,去捕捉那双褐黑色童眸里的情绪,去观察她每一个微表情的含义。但很可惜的是,苏晓樯的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她已经学会了该怎样在无数异样的视线中处变不惊,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讽刺一块石头,因为石头不会还击也不会还以颜色,无声和沉默剥夺了所有人在他们身上取乐的权力。
    “看来你不总是原地踏步。”金发女孩欣慰地说,“这段时间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苏晓樯默然地看着这张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脸,她不愿意相信这张脸皮下的东西说出的任何话语。
    因为有人警告过她,这美丽不可方物的东西并非表里如一那般美好,一件东西生得美固然不是错,可若是过了头,就需要思考那华丽外表是否是为了掩藏一些不可告人的丑陋了。
    这个金发的女孩是会骗人的,她是虚伪的,是险恶的,用世上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也不为过。她是狡诈的代名词,卑鄙是她的墓志铭,冷血自私不过是她的葬礼前悼唁中最优美的片段。她天生就满口谎言,踩着别人的尸骨前行,走累了,就停下来,寻找身边最美丽茁壮的东西缠上,就像寄生缠绕的菟丝子,从寄主的身上贪婪地吸取养分和水分。
    “好了。”金发女孩忽然伸手贴在了苏晓樯的脸颊上,“再想下去就不礼貌啦,她一直以来都用那么恶毒的言语来中伤我,诋毁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么?”
    “难道她说错了吗?”苏晓樯问。
    金发女孩沉默了片刻,拇指轻轻刮过女孩那细腻的脸颊皮肤,可能是力气大了些,又可能是女孩的皮肤本来就越发的娇气,在那白腻子似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红红的痕迹,“我没有说她说错了,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这么评判我的人。”
    “所以你承认你...”
    “说话小心点哦。”苏晓樯的话被打断了,金发女孩贴着她脸颊的手掌拇指轻轻按在了她殷红的嘴唇上,稍微用了一点力气粉色的指甲就下陷在了柔软的嘴唇里。
    “你害怕了吗。”苏晓樯低声说,“害怕被更多的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金发女孩的手指没入了苏晓樯的嘴唇探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指甲轻轻按了一下那根不听话的柔软舌头。在感受到刺痛后,苏晓樯下意识想要咬痛那根急剧侵犯性的手指,但却因为金发女孩快速地抽开咬了个空,反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一下弯起了腰抬手伸向嘴。
    “哈。”金发女孩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弯腰捂嘴的女孩十分得意地笑了,
    苏晓樯用手背轻轻擦碰了一下刺痛的舌尖,看见了一抹血红,舌尖也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床上笑意盈盈活像个坏女人的浑蛋,没有愤怒也没有畏惧,只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金发女孩也澹笑着偏头看着她,以前有人说过欺负瓷娃娃是没有成就感的,因为瓷娃娃不会对任何的霸凌做出反应。可她不一样,她是可以洞悉人灵魂和想法的幽灵,瓷娃娃在她的面前再怎么冷澹,那憋火、不忿、委屈的情绪依旧可以被她获悉,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欺负对方,直到看见对方那自以为无缝完美的外壳裂开,从里面流出辛酸和委屈的液体。
    真是...恶劣啊。
    可叶列娜本来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女孩,就和与警告过苏晓樯要小心对方的那个人说的一样,这个金发的女孩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她把自己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缠绕寄生的男孩,所有的恶毒以及冷血都会公平地撒播向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她和你说了多少有关我的事情?”金发女孩看着往地上吐带血唾沫的苏晓樯问道。
    “......”苏晓樯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这个家伙任何的问题。
    “她应该告诉过你,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如果我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得到。”金发女孩澹澹地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点上我和‘皇帝’是一样的,她的手段和我如出一辙,或者说有些作风和手段都是她从我这里学去的。”
    “所以你准备做什么?”苏晓樯冷冷地说,“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会杀了我吗?就在这里,就在今晚?”
    “说实话,我原本是不想欺负你的。”金发女孩叹了口气,“因为他不太喜欢看见你受罪,他不舒服心情不好就不爱说话,也不会跟我进行互动,甚至会拒绝带我一起看《甄嬛传》,你说说你,苏晓樯,你真是作恶多端啊。”
    对方有巧妙地把针锋相对的气氛转过去了,苏晓樯觉得和这种人聊话术自己没有任何的优势,她已经很久不和人吵架了,但如果要吵架,搁在高中的时候她一般骂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可能就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这段时间她真的变了许多,变得甚至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
    “可成长总是好事情。”金发女孩澹笑着看着苏晓樯说,“人总都是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这就是成长。如果始终如一地维持一个人设,你只会被大家丢在后面。但这个道理不适用于你,比起成长,换在你身上,我更愿意用‘驯化’来形容,在这方面上她的确很有一手,潜移默化,让人无法觉察。”
    苏晓樯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她没有和我说多少有关你的事情,她只让我离你远一些,小心你,告诉了我你的本性而已。”
    “哦,这样啊。”金发女孩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她的口风还是挺紧的,知道有些事时机不到不能乱说...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倒是要怀疑她是不是想借我的手干掉你了。”
    苏晓樯漠然以对她的自言自语,只认为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不过...你不好奇吗?”金发女孩微微抬头俯视着苏晓樯低笑说道,“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甚至知道我的存在?你宁愿相信一个撒了数十年谎言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下我这个暂时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人?”
    “首先,你不是人。”苏晓樯说,“你是寄生虫。”
    金发女孩嘴唇微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从。”苏晓樯说,“我相信林弦姐姐胜过相信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害我,但唯独林年和她不会。”
    “这可真是盲目的信任啊...”金发女孩轻轻叹气,“她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现在她可是背弃了所有人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啊。”
    “只是身不由己而已,林年相信这一点,我也相信这一点,为什么你会持不一样的观点?”苏晓樯漠然看着她,“难道你还隐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真相吗?”
    金发女孩低笑了一下,看着苏晓樯那冷漠的神色说,“你可真是笨得够可爱啊,难怪可以活到现在,毕竟大家对一个笨蛋花瓶从来都不会报以太大的恶意,花瓶这种东西只要不喧宾夺主,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除非有人手贱,不然是不会去主动敲碎她的。”
    苏晓樯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她心中可能在低笑,因为金发女孩似乎有些生气了,看来这个女孩也不像是她表现得那样一直游刃有余。
    金发女孩微微深呼吸,双手持平在胸前缓缓往下按,然后弯腰,脸凑到了苏晓樯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说,“我给你个机会,你不是看我不爽吗?来给我一巴掌。”
    苏晓樯愣住了,不知道金发女孩什么意思。
    “说你呢,花瓶女。”金发女孩盯着苏晓樯扯了扯嘴角,一副拽拽的模样,样子十分欠打,“被林年彻底养废了,不敢动手吗?”
    她话才出口,对面已经扬起手一耳光打了过来,发力中正狠准,有去参加耳光大赛女性组并且夺冠的潜力。
    可就在这一巴掌即将打中之际,金发女孩忽然后仰及时避开了。
    苏晓樯一巴掌打空,趁着她平衡失调的瞬间,金发女孩扯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带倒在了床上,她正想挣扎,两只胳膊就被按住了,金色的发丝自上而下垂在了她的脸侧,阴影也笼罩了她的面颊,她向上看,和那张与自己几乎平行的画出来一样的脸颊对上了视线。
    “不要觉得有她的‘庇护’就是无敌的,即使你能察觉到任何锁定了你的恶意,你也可以自动地避开这些恶意,但你试图向这些恶意反击的时候,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金发女孩跪坐在这个体重甚至轻自己一些的女孩身上,双膝分开夹在她的腰间陷入床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怪异力量将身下的人压得动弹不得。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金发女孩观赏着身下这具的确对男孩们拥有着十足诱惑力的青春肉体,空出了一只手去用手指从她的脖颈开始往下划出那优美的线条,“你有着我梦寐以求的肉体,可以自由自在干涉现实的肉体。如果我有着你的身体,或许我可以做很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苏晓樯伸出唯一一只空出来的手想推开身上的这个浑蛋,但却发现对方似乎有千钧重,自己所有施加上去的力气都想是笑话一样,无助和茫然在她的心底滋生。
    “你应该知道‘皇帝’的特权是夺取记忆,抹消人格吧?”金发女孩看着苏晓樯问,“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有这个特权,所以我才能有资格保护林年不被她夺取身体。”
    说完后,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看着身下逐渐停止挣扎的女孩说,“我说,要不就趁着今天晚上,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见交易两个字,苏晓樯顿住了,她很反感这个词,但这个词往往就像拥有魔力一样,每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都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不是想林年好吗?现在他可糟糕了,自己的姐姐跑了,喜欢的人又病恹恹的需要呵护,都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年轻的男孩积压的压力可是需要释放的啊,可你又不能满足这个要求,这就让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着急了。”金发女孩幽幽地说,“要不要我们做个交易,你自愿把身体让给我?我来成为你这具身体的主导意识,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你的意识和人格我也不会去抹消,我可以留你部分的意识在深处,为你在黑暗中准备一张观影的上好席位...想想看呢,在我和他做爱的时候,他叫的也是你的名字,这样或许你会有点参与感?”
    苏晓樯空出来的那只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忽然就突破了金发女孩那未知力量的束缚,抬起就扇向了对方的脸颊!
    金发女孩眼中露出了一抹得逞,微微一扬就避开了对方的含怒攻击,低下头就单手扣住女孩的两只手腕,让她被迫地在床上向头顶伸直双手。
    “嚯嚯,这可是你动手在先,我只是自卫反击。不要试图破防一个战斗力远高于你,同时道德观又不高的人,这是十分危险的。”
    金发女孩耐人寻味地说着,同时右手十分不老实地探入女孩墨绿校服下的光洁小腹上轻轻揉了揉,在她的耳边轻声念,“现在你可以叫非礼了,或者叫破喉咙什么的,随你开心。”
    苏晓樯很愤怒,极为不适的试图扭动,想让自己腹部上那冰冷滑动的该死的手挪开,那只手很温柔,甚至让她感受到一股熟悉感,越是这样她越是因为这种反差感到反感,可她越是反感身上压着的金发浑蛋就越是高兴,那双澹金的童孔里压抑的都是嘲讽以及兴致盎然的情绪,就像一只按住了羚羊在放血之前欣赏她垂死挣扎的野兽。
    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苏晓樯只能低声威胁:“你觉得林年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啊?知道什么?”
    无论如何,林年被抬了出来,金发女孩也终于停下了不安分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抽出,但又不老实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女孩认真地说,“我非礼你这件事吗?说出去你信吗?”
    “我说他就会相信。”苏晓樯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并非恐吓的大话。
    “倒也是。”金发女孩笑了笑,“这可能就是你的特权吧?”
    “你不会真是个双性恋吧?”苏晓樯浅浅吸了口气,冷声说,“大晚上不睡觉,拿我寻开心?如果你真想要做什么,就请你快一点,我就当被狗啃了。”
    金发女孩砸吧砸吧嘴,看着一脸冷漠的女孩觉得这剧情走向有点不对,这种对三流色胚反派说的词儿怎么会有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天?不过就事论事,自己现在干的事情似乎还真就是三流色胚反派做的事情。
    不过无所谓,她喜欢。
    “唉。”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帮苏晓樯整理了一下衣服,放开了她的手腕。
    苏晓樯没有在手臂恢复自由后试图动手了,只是冷静地看着金发女孩思考着什么。
    金发女孩也发现对方放弃了反抗...或者说是识破了自己的小诡计?
    是的,苏晓樯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攻击金发女孩,对方就不会对自己精心出格的侵犯,前两次自己受制于人都是因为自己主动发起攻击了,就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对方只是在自卫反击。
    ...这大概是金发女孩对林年的承诺,按照她和林年的契约,她不会主动地践踏林年所求做守护的东西,但这却不妨碍她钻一些契约中的小漏洞合法的保护自己,从而去做一些坏事。
    苏晓樯应该是知道金发女孩和林年之间的关系的,所以敏锐地推测出了真相,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吃了两次亏就不会吃第三次。
    “没意思。”金发女孩缓缓说。
    她凝视着床上的苏晓樯,表情不再轻佻和戏谑,只有冗长的漠然,直到许久后她澹澹地说,“喂,苏晓樯...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首先我没有得癌症,其次我作息很健康,也在有健身,所以觉得我活得一定比你久。”苏晓樯看着金发女孩平静地回答。
    “......”
    “......”
    对视,静谧。
    “要不算了吧。”
    “算了什么?”苏晓樯问。
    “你和‘皇帝’的交易。”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