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
魏溪吓了一跳:“就这样,高家就让女儿嫁来我们家了?”
老管家呵呵笑,觉得在自家姑娘面前说三奶奶娘家的事儿不大好。一边觉得姑娘性子单纯不该知道这些人心险恶之事,一边又担心自己姑娘遇着了像三公子一样的莽撞人,也依样画葫芦闹着要嫁人那就惨了,左右为难。
“那原本那家定亲的人家呢,就没反对?”
老管家斟酌着道:“反对也晚了。高家把事儿闹出来,大家都知道了,三公子没反驳,我们魏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魏溪瞠目结舌:“我原本以为……”
老管家:“以为什么?”
以为三哥与三嫂是正儿八经的两家相看过后才定亲的,前世如此,作为魏溪的那辈子也是如此。
其实也怪不得魏溪。当年她早早的被选定要入宫后整日里学规矩,进了宫后对家里的事情鞭长莫及,大多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家里也是特意瞒着。作为医女的一辈子,她好歹是义女,哪怕心里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亲生女儿,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干涉魏家的大事,魏溪很好的把握了一个度,既不牵扯到魏家的家事之中,又无形的被他们当成家人中的一员。
如果不是再来一次,她的心性和眼力都非寻常人可比,说不定这一次还是稀里糊涂的被瞒着。
这事站在她三哥的角度,其实他压根没吃亏,三嫂好歹是个美娇娘呢,就因为被他看了一眼就被逼着嫁给了他,怎么看,有苦难言的都是嫂子高氏。不过,这都是他们夫妻和睦的情况下。
现在的问题是,高氏明显心不在三哥身上,两人迟早会成为怨偶,最后的结局还是脱不了和离。
“对了,三奶奶的丫鬟有什么问题吗?”老管家问。
魏溪笑道:“她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问题?我不过看她经常跑出去玩儿,怕她耽误了三嫂的正事。”那个丫鬟也不过十岁大小,是高氏陪嫁嬷嬷的小女儿,天真的很,府里众人都很纵容。
小丫鬟如常得了夫人给的糖果,正含在嘴里坐在廊下喜滋滋的吃着,遥遥的就看到魏溪走来,一颗糖在嘴里吐也舍不得,吞也吞不下去,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看着魏溪的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魏溪戳了戳她鼓鼓的脸庞,笑问:“嫂子可在屋内?”
小丫鬟望了一眼珠帘内,犹豫着点了点头,含糊的道:“夫人说要歇息了,不让我说话。”
魏溪点头,捧着一叠书直接进了门,高氏果然在案上看书。魏溪凑过去时,似乎惊动了她,书本啪的合上了,高氏冷峻的凝视着她:“小姑怎么来了?”
魏溪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笑道:“我这基本字帖都临完了,想要找嫂嫂换几本,不知可不可行?”
高氏将柜的话本当中,请了魏溪坐,又出去喊人泡茶,魏溪拦着道:“我换了字帖就走呢,嫂嫂不用忙了。”随手就拿起桌上一本字帖瞧,“咦,这本字帖是哪位大家的手笔,没见过呢。”
高氏将字帖从她手中抽出来:“不过是家人相互写来互赠的帖子,哪里算得上大家。你要字帖的话,我手中还有几本前朝的孤本,你拿去先写写吧。”
说罢不由分说的往她手中塞了基本古旧的书贴,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直白的表示出‘东西拿到了,你该走了’,魏溪笑了笑,道了谢,捧着书施施然的走了。
秦衍之这一次过来的时候,魏溪难得的求他帮忙。
“你居然也有求人的时候,真是难得。”
魏溪道:“你帮不帮,一句话。不帮的话我找别人去。”
秦衍之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纨侉公子的模样:“你能找别人帮忙的话还会求到我的面前?”
魏溪鄙视了他一眼,转头吩咐丫鬟道:“去找二哥来,说我有事找他。”
“唉唉,”秦衍之立即出口,打发走丫鬟,“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找别人作甚。”
魏溪道:“你架子太大,我可求不起也差遣不动。”
秦衍之脸皮抽抽:“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啊,你听出来了啊!”魏溪道,“平日里跟在你身后的侍卫呢,把他叫出来。”
秦衍之无奈:“我的侍卫有名有姓有官职,平常人可差遣不动。”到底还是把禁军统领给叫了出来。
魏溪将人上下扫视了一遍,那目光像是估算对方到底有几分本事似的:“我觉得你这侍卫……”
“怎么?”
“太正直了。”
“禁卫军统领,不正直的人还当不上。”
“太正直的人不适合做梁上君子啊!”
秦衍之疑惑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魏溪道:“偷东西。”
“什么东西?”
“字,一个人的字。不管是信件还是书画或者他的帖子都行,只要上面有他的字。”
秦衍之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瞄着魏溪的眼神格外不善起来:“你这是又在算计什么了?”
魏溪叹气:“我能算计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秦衍之谆谆诱导:“说出来,我替你拿一下主意。”
魏溪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兀的问:“你们男人对绿帽子怎么看?”
“谁敢给朕戴绿帽子!”秦衍之勃然大怒。
魏溪:“……”她坐在台阶上,踢飞了脚边的石头,深深的叹口气,“算了,我一个外人,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呢?无端坏了家人的情分,还落不得好。”
秦衍之难得一见魏溪这般游移不定的模样,顿时觉得天都压低了几分,有点喘不过气似的。他鬼使神差的将手落在了她的发顶:“是你家人的事情吧。”
魏溪没有吱声,秦衍之又道:“是你哥哥的事。”
魏溪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提醒对方:“你别多管闲事。”
秦衍之看着她,魏溪问他:“你的妃子们对你好么?”
秦衍之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的角度带了丝嘲讽:“好。”
魏溪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书,有一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见她们的日子并不轻松。既然成了你的妃子,她们就是你的责任,你对她们好点。”
秦衍之那一丝笑意随即消散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袖手,反问:“我对她们不好吗?她们要的,我都给了,权势、地位、荣耀,她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些,难道给得还不够?”他望向虚空之中,“别跟我说后位,在我的心目中,她们没有资格。”
“没有生下皇子的妃子,都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宫中的穆太后也是这样语重心长的对穆瑶说。
“你好歹也承宠也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吗?”
穆瑶脸色一白,单手抚摸着腹部,垂首摇了摇。
穆太后道:“皇上金口玉言,你们谁先诞下皇子,谁就是一国之母。哀家了解皇上甚深,他说到做到。你也别被眼前的宠爱给喜过了头,要知道,没有皇子的嫔妃迟早会色衰爱弛,有了皇子你才有了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哪怕坐不上那个位置,日后也有了依靠。”
穆瑶心中苦涩难咽。穆太后这话她不说听了千遍,百遍怎么也有了,几乎日日来康雍宫请安,穆太后都会明里暗里提醒她一句。若她真的有了宠爱,皇子之事迟早水到渠成。可是,除了皇上与她,谁都不知道帝王的宠爱就是那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得很。
“你该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妥吧?”穆太后突发奇想的问。
穆瑶抬起头来,懵懂的‘啊’了声,穆太后看着她这傻乎乎的样子就来气:“你若是身子不妥就尽快调理,如果调理不好,也好早做打算。”
穆太后口中的早做打算可不是为穆瑶打算,而是为穆家。穆瑶入宫,可不是为了穆家长房的荣华,而是为了延续穆家在大楚王朝中的外戚地位。一门双后,说句不敬的话,穆家也可以算是统御秦家半壁江山了。
穆瑶如果真的无法孕育子嗣,穆家不止她一个女儿,穆太后也不止她一个外甥女。
历朝历代,姐妹共伺一君的事儿还少么?凡人只觉得这是一段佳话,可从来不会考虑到那一对姐妹心中的想法。穆太后为了家族计,也不会去在乎穆瑶的苦痛。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苦呢?!
穆太后思来想去终究不放心,随手就让人去请了太医来,穆瑶想要阻拦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