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这三年来总跑这两个地方就对了。”
魏无忌一愣,恍然大悟:“你想要联合燕楚?”
“不止。”
“你……”他不禁站起身来:“你想要联合六国?”
“也许只有五国。”易姜转头迎上他的视线:“这些事苏秦也做过,但比起我,他要容易的多,我一介女子之身,要想取得诸国国君信任,总要有个让他们信任的理由。”
“所以你就散布天女赐书的言论?”
易姜点头:“眼下除了秦国,哪个国家不想逆天改命呢?”
魏无忌眼神微动,想不太明白:“眼下情势尚未到那地步吧,需要你如此大费周章来联合各国吗?”
“需要。”易姜抿紧唇,倘若她没有猜错公西吾的目的,那就绝对需要。
当初蔚山一行,范雎当日在棋局上提过几个地方:赵国、燕国、韩国、西平,之后全部在战事里出现了,眼下秦军还正靠着韩国的西平,恰好是当初他所言的背倚西平的架势。
这绝非偶然。
而关于秦国依靠韩国进攻的这一步棋,公西吾当时并没有破解,他甚至还说了句,未免太狠了些。
如果反过来考虑,假如一切早就计划好,公西吾也知道这安排,那他一定是跟秦国联合了。这就解释了为何他府上会有秦人保卫,还与秦国保持书信往来。也解释了为何原先范雎还意图害他,后来却不了了之。
而一旦齐国与秦国暗中联合,那么等待赵国的就只有灭国了。
“假如我要联合各国,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她笑盈盈地看着魏无忌。
魏无忌按了一下胸口:“别这么对我笑,我怕我把持不住。”
易姜遂板起脸:“那你究竟如何说?”
“唉……”魏无忌重重叹息:“至少给我个联军统帅做一做,不然我钱都白花了。”
易姜大笑出门:“一言为定。”
“诶,你这是要走?”魏无忌赶忙跟上。
易姜脚步不停:“自然,以公西吾的耳目,过不了多久就能找过来了。”
魏无忌摇头感叹:“你们这是何苦哟。”
东郭淮在门口等她,易姜一出门便罩上了披风,戴上帷帽,登车时听他说裴渊已经回来。
易姜点头,命他前行,马车刚驶出去不远,后方已经传来马蹄声。
裴渊在半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车,一上车便道:“先生,我都查清楚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牍来。
易姜接过来看了看,神情并无变化:“跟我想的也没多大差别,公西吾到底也是个公子。”
“没有比他更艰难的公子了。”裴渊叹息。
易姜瞄了瞄他:“虽然不想打击你,但这话我还是得说,你要见公西吾的心愿,只怕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裴渊的确受到了打击,脸都白了,咬着唇委屈地看着她。
易姜翻了个白眼:“至于么?”
“先生你呢?以后你也见不到他了吗?”
易姜微微一怔,抿唇不言。
肯定还会再见,只是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下再见了。
车外一声马嘶,车身骤然停下,易姜险些摔倒,这才回神。探身出去看,一名高大的剑客跨着马横在车前,像是从旁边横冲出来的。
“姑娘……”他视线在易姜身上打量了一圈,神色微有变化:“姑娘变了许多。”
“女大十八变嘛。”易姜冲他笑了笑:“聃亏,许久不见啊。”
聃亏抱拳:“我是来请姑娘去见公西先生的。”
易姜笑意更浓:“你还把我当以前那个桓泽呢,就这样也敢来请我?”
聃亏脸色一变,离他最近的东郭淮已经抽出长剑,顷刻间数十人见他团团围住。
☆、第42章 修养四一
聃亏没想到自己会被擒。他是赶超过来的,所以单枪匹马,但以他的身手,对付几个护卫也不在话下,只是没想到易姜身边根本不止几个护卫。
易姜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花样,给他头上套了件衣服。他看不见路,被带上车,走了许久才停下,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被拿掉衣服时,已身在一处屋舍。他环顾四周,是间干净简单的屋子,除了床榻和桌案,几乎没有其他陈设。
易姜坐在他对面煮茶,一面往其中添佐料一面道:“你来得正好,正好我有件事想要向你求证。”
聃亏双手被缚在背后,但还是端正跪坐好:“姑娘但说无妨,只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不回答我自有叫你回答的方法,就看你愿不愿尝试了。”
聃亏不禁愣了一下,她依旧垂着眼盯着茶汤,一点不像和他开玩笑的样子。
易姜忙完,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你要侍奉的人,本不姓公西吧?”
“原来是要问公西先生的身份。”聃亏扭过头去:“恕亏无法直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隐瞒不了的。裴渊虽然是一介平民,但他以前为韩国王公效过力,据说韩国至今还有人在追杀你家主人呢。”
聃亏眉头皱成了川字:“姑娘都知道些什么了?”
“早先裴渊便与我说过一些,我没怎么在意,现在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应该说我什么都知道了。”易姜冲他亲切地笑笑:“我该称他一声公子吾么?一个没有领地的公子?”
“领地?”聃亏像是带了许久的积怨,忿忿道:“你脚下所站的魏国,还有赵国和韩国,原本都该归他一人所有!”
易姜脸上的笑渐渐隐去。
这的确是莫大的荣耀,他本该拥有一个那么显赫的身份,那庞大富庶的一方霸国若还存在,以他的能力,能与秦国抗衡的就不会是现在的齐国了。
可惜他晚生了太多年。
“先生不让我们称呼他为公子。”聃亏喘了口气,不激动了,反而有些颓唐:“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倒是经常想起你。”
易姜眉目一动,嘴角露出笑来:“是嘛,如何想我的?”
“我没见他在意过谁,但他手下眼线这两年大多都用在了你身上,大概他对你……”余下的话聃亏没有说下去。
易姜“扑哧”笑出声来,端着碗茶到他跟前:“不要想太多,他只是想禁锢住我罢了,他几乎暗中培养了我,又如何愿意放任我在外与他作对呢?”她举着茶盏送到他嘴边,忽地手掌一翻,茶水都淋在了他脸上,“这样是不是清醒多了?”
“……”聃亏闭着眼,一脸狼狈。
易姜起身,叫来东郭淮,让他准备动身。
“去哪里?”聃亏终于忍不住问。
“反正不会带上你,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