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曦觉得他神经病发作了,不想纠缠没完,敷衍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想去,心下虽然有点牵挂江陵王,但更担心自己的小命啊。谁知道汾国长公主会不会发疯,把手伸到皇宫?出门太不安全。
再说皇贵妃让人觉得不舒服,无忧公主又是一个小疯子,当然躲得越远越好。
“你 别不听话。”殷少昊冷哼道:“现如今,不光汾国长公主和无忧公主惦记你,还有一回鹘王子。他打着眼睛有伤的借口,赖着没有回草原,鬼知道是在策划点什么阴 谋,指不定有一份就是要弄死你。再者说了,便是母妃那边,也因为霍如玉恨你恨得牙根儿痒痒,一样巴不得你死。”
虽然有着吓唬她,不让她接近江陵王的私心在里面,但却不是假话。
长孙曦闻言不免有些沮丧,抱怨道:“怎么个个都惦记着要弄死我?真是的!”到底招惹谁惹谁了?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还是御书房呆着最好了。
殷少昊见她被吓住了,方才打住。
长孙曦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发了会儿呆,继而抬头问道:“对了!你说,汾国长公主的那些面首怎么死的?到底是谁在下手呢?”指了指天上,小声嘀咕,“我觉得,不像是上头的手段。”
要是皇帝想弄死汾国长公主的面首,用以气她,那肯定全毒死光了啊。
殷少昊一声冷笑,“不是我。也不可能是太子那边,汾国长公主再不堪,终归都是太子妃的母亲,昭怀太子是不会明着跟她冲突的,那你说还剩下谁?”瞳仁里面幽光一闪,事情牵扯到越王的话,只怕要闹大,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点什么。
想到此处,又朝她训斥道:“反正你不准出御书房,记好了,别当耳边风!”
长孙曦见他声色俱厉的样子,不由扶额。
他这算是在担心自己吗?如此硬邦邦的口气,还真是叫人有点难以消受,可是又怕他在马车里面就发疯,忍耐应道:“是是,都记下了。”
“不过乱了,也好。”殷少昊的容颜被半片阴影遮挡,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一抹深刻笑意,“浑水摸鱼,不定能摸着一点什么好事儿。”汾国长公主这种时候敢闹,正好给父皇一个处死她的机会,要是运气好,再抓住越王和回鹘王子勾结的把柄就更妙了。
至于无忧公主那种小黄毛丫头,根本不值一提。
殷少昊略微头疼的是,霍贵妃和霍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只是对长孙曦,而且肯定还会再塞一个霍家小姐过来,想想就是觉得糟心。虽然自己不想失去霍家的助力,但即便不娶霍家小姐,霍家也不可能去相助别的皇子,还是只能扶植自己。
所以,能不娶个眼线回来监视自己当然更好。
或许……,自己可以向父皇求娶长孙曦?她现在靖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奉国夫人的干孙女,父皇还特别护着她,太子妃和许玠又拿她当一个宝。如果娶了她,当然比娶霍家小姐更有用,再说和她纠缠这么深,也不可能把她拱手让给别人!
这么说,得在霍家再次下手之前,瞅准机会找父皇下旨了。
可是父皇到底肯不肯放手呢?纵使再天不怕、地不怕,也没有跟老子抢女人的道理,更别说,还是皇帝老子了。
所以,还得再仔细确认一下。
殷少昊陷入了一阵翻来覆去的沉思之中。
长孙曦见他忽然安静下来,虽然奇怪,但是也松了一口气。等到回宫,便径直回了御书房。殷少昊则去了太极殿,说是要跟皇帝回禀东宫的事。虽然他和昭怀太子不卯,更不会真心盼着太子妃胎像无事,但面子情还是要做一做的。
之后的几天,殷少昊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居然没来御书房。
长孙曦觉得甚是清净,不过清净之余又有些担心,怎么汾国长公主一直没有动静?难道是气病了,折腾不动了?还是说,准备久点玩一票大的?总觉得,汾国长公主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爆炸了。
而另一边,江陵王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他万万没有想到,长孙曦答应好过些日子来看他的,结果一去就没了踪影儿。别说过来泛秀宫探望,就连让人过来传个话儿都没有,好像完全忘了泛秀宫,更是忘了她和自己当初的约定。
特别是,听说长孙曦和楚王一起去了东宫,更是不免猜疑生气。
江陵王先是焦急等待,后是等不到人失落无奈,再后面恼火的发了一会狠,赌气再也不要看到她!情绪辗转反复好几天后,只剩下满腹的伤心和难过,最终硬气不起来,抓了宫人吩咐道:“去御书房一趟,请长孙司籍过来说话。”
等见了面,再好好的质问她怎么如此没良心?连自己生病都不管了。
哪知道宫人去了很快回来,禀道:“长孙司籍说最近很忙,不得空,暂时先不过来,让殿下好生静养。”
很忙?不得空?江陵王闻言好似心口塞了一把粗沙子。
御书房根本就是闲得不能再闲的地方,何曾忙过?她不想见到自己,甚至就连对自己撒谎都是敷衍,随随便便就把人打发了。
江陵王是初识情滋味的单纯少年,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觉得心上人背叛了自己,天塌地陷一样,加上病中忧思,就连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
虽然不至于找块金子吞了,活着上吊抹脖子,但却开始不肯吃东西了。头一顿饭没吃的时候,宫人还想着他心情不好,劝了劝,准备等会晚点再劝。结果午饭没吃,下午劝了半天也没用,到了天黑晚饭也没吃,宫人不由有点慌了。
要知道,江陵王最近身体不好,一向吃了吐,吃了拉,本来装进胃里的东西就很少。眼下又郁气伤肝不吃饭,更是粒米未进,只被哄着喂了一点水,这样下去如何使得?不说闹出人命,就是病症加重,这一屋子的宫人也得跟着倒霉!
因而几名宫人紧张兮兮商议过后,赶紧去禀告皇贵妃。
“不吃东西?”
“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皇贵妃问道:“为何?总得有个缘故罢?”
宫人便将上午去找长孙曦的事情说了,“大约是长孙司籍不肯过来,殿下……,有些生气,所以胃口不好。”还不敢说自家小主子想绝食,那会惹大祸的。
“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皇贵妃挥手把人打发了,转头看向奉珠,一声嗤笑,“这算什么?本宫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傻孩子?不等别人害他,自己就先想着要寻死了。”
奉珠脸色略微紧张,“娘娘,可不能让殿下这么胡闹下去。”
皇贵妃在面纱下面长长叹息,“哎……”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出了门。
江 陵王万念俱灰的躺在床上,见着她过来,不由一腔委屈全部涌了出来。眼泪想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泛滥,哽咽道:“母妃,她……,她不理我,她变了。”虽然不像女 孩子那样呜呜咽咽的哭,可是一抽一抽的,看着更是让人觉得可怜,“她说好的,答应过的,等我过几年长大就娶她,她……,全都忘了。”
“好了。”皇贵妃给他擦拭眼泪,劝道:“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往后不准再这么想了。”
“是 真的!”江陵王拼着最后的力气叫道:“她现在身边有了七皇兄,所以……,所以才忘了我。七皇兄一直对她纠缠不休,还在猎场救了她,于是她就感动了。”又是 伤心,又是自责,“都怪我,身子不好。如果当时我在的话,我也会救她的,我也愿意为她胸口挡一刀的,我也可以……”
皇贵妃在旁边给他擦着眼泪,没有言语。
奉珠的表情有点古怪。
江陵王本来身体就很虚弱,用力大哭,自然很是消耗体力,加上屋里点着安神香,哭了一阵竟然昏昏睡过去了。
皇贵妃起身到了外间。
奉珠撵退宫人,小声问道:“娘娘,这可要怎么办?奴婢瞧着,殿下好像是真心喜欢上了长孙司籍,他年纪小,只怕一时想偏激了也是有的。万一,殿下若是在泛秀宫想不开,娘娘也是有责任的。若是惹得皇上从此疏远了泛秀宫,可就不好了。”
皇贵妃的面容影藏在绿莹莹的绡纱下面,看不到任何表情。
奉珠建议道:“要不然,娘娘传话让长孙司籍过来一趟?好歹劝解殿下几句。”
“不必。”皇贵妃像是思量好了主意,招了招手,在奉珠耳边细细交待了一番,然后直起身子,“你去准备吧。”
奉珠迟疑道:“这样妥当吗?”
皇贵妃语调笃定,“本宫心中有数,你去罢。”
江陵王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次日醒来,外面都已经天亮了。他一扭头,见皇贵妃坐在旁边,不由吃惊,“母妃几时过来的?”
皇贵妃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奉珠插嘴道:“殿下,娘娘昨儿守了你一夜呢。”
“啊?!”江陵王露出吃惊之色,“守了一夜?”母亲就是母亲,虽然平时对自己淡淡的,可心底还是关心自己的。心下迅速涌起一层愧疚,“是儿子不孝,让母妃你担心了。”
皇贵妃叹道:“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
奉珠劝道:“殿下,往后可不要再为了旁边,不爱惜自个儿。你若是真的病了,娘娘心里岂不难受?千万爱惜自己啊。”
江陵王刚刚睡醒,又处于震惊和内疚之中,倒是没有想起生长孙曦的气,第一反应就是她被母亲埋怨了,忙道:“母妃,昨天都是儿子说的胡话,不怪长孙司籍的。她本来就是御书房的人,不必寻常宫人,有事忙也是正常,都怪儿子太任性发脾气了。”
皇贵妃微笑道:“看你,母妃又没有说要责备她。”
江陵王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她声音柔和,稍稍放心下来。
皇贵妃又道:“你也是个傻孩子。她忙,没空来找你,你为何不自己过去找她呢?让人找个肩舆抬你,你过去御书房说话也使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