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走近一旁草丛,顺手掐了朵花儿,置于鼻下嗅了嗅,神色愈发显得凝重,“瘴气、灵气、邪气,统统没有。这种情况下,草木是如何生长的?”
苏慕歌思忖片刻:“银霄,你也是上古来的,你怎么看?”
“都说了并非幻阵,我能有什么办法。”银霄一摊爪子,表示自己束手无策,略一沉吟,踢了踢一旁正守着咀骨魔花的木曜,“呆子,你去瞧瞧那些草木。”
“唔。”
木曜擦了擦屁股上的脚印子,缩身离开月曜空间。
没有腿,它启动僵尸蹦模式,蹦去一旁的草丛。弯了弯上粗下细的身躯,脑袋上的三叶草再度张开,射出一颗种子。种子钻进土壤,三叶草又开始喷射小小的“卐”字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只见那颗种子快速抽芽、破土、生长……
“原来木曜可以催熟灵草?”苏慕歌惊喜不已,眼前模糊出现一条敛财大道。
“可不是!”银霄挑挑眉,得意道,“我们家呆子还小,待修为提升至筑基,一个时辰便能将一株灵草催成一百年分。待提升至金丹,分分钟……”
“分分钟作死。”
木曜简直不能忍,截断它的话,“经催熟而成长的灵草,违背天道所规设的生存轨迹,药效不及正常灵草的四分之一。再者,催熟一株灵草,我需要吸纳大量灵气,主人在结丹之前,很难经受起这样的耗损。莫非你忘了,上上个主人是如何死的?”
银霄吐吐舌头:“我不过这么一说,慕歌同之前那些主人不同,你大可放心。”
木曜没再理它,收了“卐”字符,三叶草渐渐合拢。
“木曜,你瞧出什么了?”
“回主人,此地确有适合植物生存的环境。但环境并非来源于空气,而是地表。”木曜绷着面瘫脸,重新蹦回灵兽袋,“地表在散发某种怪异能量,供养支撑整个宗门。”
“尔等何许人也?!”
木曜话音才落,苏慕歌正云里雾里,就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听上去无比惊讶,“是如何闯入我宗地界的?!”
苏慕歌循声望去,来人一男一女。练气境,二十多岁的模样。
“我师兄妹二人,乃流夜修仙界天道宗妄言道君座下弟子。方才通过宗门传送大阵,预备前往白露修仙界,期间传送阵似乎出了点儿问题……”
裴翊扔掉指间那朵小花,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拱手道,“敢问两位道友,此地可是白露修仙界?”
听他信口胡诌,苏慕歌毫不意外。
显然从前就已经习惯。
他不开口,她也会这么说。
“竟是两位筑基前辈,晚辈崔符,这是我师妹季舒。”名叫崔符的男修士听罢,虽仍有疑惑,言语还是较季舒温和一些,“此地并非白露修真界,而是十洲三岛,我宗乃凰天宗。”
当真是凰天宗修士?
苏慕歌迷瞪过罢,询问道:“那我二人应当如何离开?”
“我宗因为发生一些变故,数月前启动了封宗大阵,虽然眼下危机已经解除,仍需七日方可重新启开……”
“崔师兄!”
女修士暗暗掐了他一把,传音道,“你搞什么,一个月前,长老才抓到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外界金丹修士,眼下突然又来两个,不觉得奇怪吗?”
练气境弟子的传音,筑基境是可以听见的。
苏慕歌同裴翊对视一眼,一面觉得事有蹊跷,一面暗暗揣测,她口中那名金丹境修士,会不会是七星宫明煜。
崔符显然比较单纯,琢磨过后,愈发觉得两人说的合情合理:“师妹,尹师叔常常教导我们,远来即是客。况且他们无辜被传错了位置,困在我宗,实在很惨……”
季舒抚了抚额:“师兄,你能再傻点么?”
“既然两位有难言之隐,可否为我二人引见一下执事长老?”苏慕歌觉得从他们口中,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打断二人交流,“我们尚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起。”
“两位前辈这边请。”崔符恭敬道。
一路引着他们向内门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一些同门弟子,他们彼此间相互问安,言语谦逊,且礼数冗杂。
最后抵达太清三殿第一殿前大广场。
一入广场,便看到一处高高的玉砌高台。正中耸立着一根玄铁柱,只见一名相貌较为丑陋的男修士,被几百根钉子钉在柱子上……
准确来说只是一具尸体。
也不知犯了什么罪,死去也不得安生。被人以锁魂钉钉住周身骨骼,投胎不得,消散不得,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属于囚奴的铭牌:言落衣。
季舒和崔符途径时,上前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叛徒!”
再向前百步,殿前敞地设有一处低矮案台,一名金丹境修士正端坐在案台后方,抑扬顿挫念着《太清无量道经》。
而广场上则盘膝坐着三五百名弟子,跟着摇头晃脑。
“难不成,真是上古时代?”
这一路走下来,所见所闻,裴翊也难免动摇了念头。这些修士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修行方式,俨然一副上古做派。
“未必。”苏慕歌摇头,“裴师兄,你不觉得作为一个上古大派,凰天宗的人数有些少么?虽说先上古时代,修道者人数本来就不多,可区区三五百人,也未免太少了。咱们在融天洞废墟之内,虽不曾见到他们的尸骸,但毕竟上万洞府存在,怎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弟子?”
裴翊微微蹙眉,的确解释不通。
他们站在人群后面,足足等候一个时辰,那名金丹修士方结束早课。
崔符上前禀告过罢,金丹修士便淡淡瞥了一眼过来。
苏慕歌和裴翊垂眸拱手,施了一礼。
金丹修士性子十分高傲,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拖着长腔道:“带他们去找你尹师叔。”
***
“两位前辈,我们尹师叔可厉害啦!不但是位剑道高手,还是名阵法师、丹药师、制符师,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更难得,师叔性子温和,我们凰天宗所有弟子,都很崇拜他……”
“尹师叔,乃是我凰天宗的大英雄……”
“若是没有尹师叔,我凰天宗怕是早已断绝道统……”
前往灵药阁的路上,崔符张口闭口都在夸赞自己这位尹师叔。
就连一直戒备他们的季舒,也时不时忍不住补充两句。
足见这位师叔的逆天好口碑。
进入到灵药阁地界之后,崔符站在高耸的大殿前,抑制住因为崇拜而略显激动的神情,毕恭毕敬地道:“尹师叔,您在么?”
少时,从殿中传出一个极清润的声音:“小符,有事么?”
崔符便将始末一说。
殿中陷入沉默半响,突然听见明煜的声音:“外面可是苏慕歌?”
苏慕歌一愣:“明前辈?”
两人被请进殿内,明煜正和一名同为金丹境的修士对弈。那名金丹修士身着一袭月白长袍,长发似墨,一张精致的脸孔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饶是苏慕歌见惯了美男子,也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原来你们二人也落在此地了。”明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