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夙宝快跑几步,迎了上去。
戚夙容见到他,停住脚步,等待他靠近,不想旁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快速擦过她的肩膀,撞到了夙宝身上。
夙宝一个孩子,哪经得起成人的撞击,身体一偏,就朝湖中摔去。
“夙宝!”戚夙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衣袖的一角,嘶啦一声,衣袖被撕裂,夙宝噗通落入了水中,激起片片浪花。
戚夙容脸色大变,蹲下身子,伸长手臂,想要将夙宝拉上来。
夙宝在水中挣扎,始终够不到她的手臂。
这时,许琛也赶了过来。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撞人的歹徒一眨眼便不见了,他只来得及看到他腰间挂的腰牌一闪而过。
“发生何事了,戚小姐?”一个带着几分讶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戚夙容回头望去,赫然见是柳倩儿的兄长柳慕涵。
“柳公子,能否救救我弟弟?”她焦急地恳求道。
“这……在下不会游泳。”随即又迅速补充道,“我立刻去叫人。”
“不必了,我自己去。”戚夙容也顾不得许多,毅然解下自己腰上的绸带,将一端绑在树上,自己拿着另一端,纵身就准备往下跳。
谁知她刚做出跳水的动作,便被一只手臂揽住了腰,随后被拉离了湖边,接着就见一人丢出一根套绳,准确地套住了夙宝的一只手臂,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咳咳。”夙宝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眼泪直往下掉,显是吓得凶了。
“夙宝。”戚夙容一把抱住他,拍着他的背不住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姐姐……”夙宝整个人都在哆嗦。
夙容将他搂得更紧,听到他哭,自己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找大夫。”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戚夙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肃立在她身旁,手上还拿着一圈绳索。
顾锦云!戚夙容神色微愣,随即很快回神,吩咐匆忙赶来的平儿:“叫马夫准备,我们立刻去医馆。”
顾锦云收好绳索,一语不发地将夙宝抱起来:“走吧。”
戚夙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她才注意到一旁的许琛,后者待她询问便主动报上名字:“在下许琛,见过戚小姐。”
许琛?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可惜时机不对。
戚夙容礼貌道:“让先生见笑了,事发突然,实在无暇与先生叙谈,只待下次再行请教,还请先生莫怪。”
“小姐不必如此,令弟的安危要紧。”
戚夙容欠了欠身,看也未看柳慕涵一眼,便随顾锦云一起朝寺庙外走去。
柳慕涵默默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随即取下她留在树上的那根绸带,表情若有所思。为了弟弟,素来注重礼仪声名的戚夙容,竟然会当众解带?她真是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戚家大小姐吗?还是说,从前对她的认知,全都是错的?
另一边的许琛摸着下巴,喃喃道:“果然传言不可信,这戚家小姐哪有半分傲慢清高之色?刚才那名歹人,原本似乎是打算将戚小姐撞入湖中的,他腰间那令牌……”
顾锦云抱着夙宝往寺庙外走,在经过凉亭时,目光冷冷地瞥了凉亭内的几人一眼,将她们记下。戚夙容却未曾注意,全副心思都在夙宝身上,连被浸湿的前襟都没顾得上打理。
几人上了马车,顾锦云和车夫坐在一起。
赶到医馆,大夫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惊吓。回头喝几副药,以防感染风寒即可。
戚夙容放下心来,这才有空向顾锦云道谢。
“多谢公子施以援手。”对着昔日的枕边人,戚夙容不得不强作镇定,装作不认识。
“不用。”顾锦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披风,递给她说道,“披上。”
戚夙容发现自己的狼狈,连忙将自己裹了过严实。
“以后遇事别逞强,周围那么多人,总有会游水之人。你太急。”顾锦云如此说道。
戚夙容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关心则乱。”
“嗯,走吧。”顾锦云又抱起夙宝,缓步朝外走。
“走?去哪?”
“回家。”
☆、第十五章 不嫁
回到家中,戚夙容才知道顾父前来拜访,看来是为了商议顾戚两家的婚事,虽然比她记忆中晚了一两个月,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戚母见自己一双儿女狼狈的模样,很是惊愕,忙问发生了何事?戚夙容只是说夙宝不小心掉入湖中,得顾锦云出手相救。她并未说出此事乃有人故意为之,免得母亲操心。好在夙宝并无大碍,戚母斥责几句便作罢。
戚夙容虽不知撞的恶徒是何人,但后来看到柳慕涵,她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柳慕涵出现,其妹柳倩儿应该也在附近。上一世柳倩儿并未与戚夙容有过正面冲突,但她与骆妍依相交甚密,以骆妍依单蠢的性格,还不至于将戚顾两家整得狼狈不堪,她背后必有“高人”指使,而这位“高人”很可能就是柳倩儿。
戚夙容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轻轻吐气。她以前性格不讨喜,得罪人而不自知,如今只能自尝苦果。但她有些想不通,她与柳倩儿究竟有何仇怨?柳倩儿乃太尉之女,权位比戚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她再傲慢,也不至于轻视太尉之女。难道她猜错了?骆妍依背后之人并非柳倩儿?
甩了甩头,戚夙容暂时抛却这些杂念,沐浴完毕,穿戴整齐,前往客厅拜会顾家父子。
顾父对戚夙容很满意,美貌灵秀,礼数周全。戚夙容见过礼之后便返回房中,并未与他们同桌用膳。
戚母来到房中陪她,探试般地问道:“容儿,你觉得那位顾公子如何?”
“挺好。”戚夙容一边进食,一边平平地回了一句。
戚母见她不冷不热的模样,小心翼翼道:“那位顾公子看着虽有些可怕,但相貌堂堂,身强体壮,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佳婿人选。”
戚夙容没有回话,继续用饭。
戚母又道:“娘知道你可能觉得委屈,以你的身份,嫁个皇亲国戚亦不遑多让,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爹与顾将军又有约在先,我们家断无理由回绝这门亲事。”
“娘,我不嫁他。”戚夙容斩钉切铁地回道。
“为何?”戚母想了想,问道,“是否是因为他商人的身份?”
戚夙容沉默不语。
戚母叹道:“娘知道你素来看不起商人,但这位顾公子好歹是秀才出身,颇有学识,不同于一般的粗俗之辈。”
“娘,我们如今就做着商人的营生,女儿又怎会看不起他?”戚夙容放下碗筷,神色略有些黯然。
“那是为何?”
母亲,女儿与他做了十年的夫妻,最后除了将他们一家连累,弄得自己漂泊无依,痛苦半生之外,毫无益处。
她怎能带着一身债嫁给他?
况且离开了家,不知父母和弟弟是否还会像上一世那般郁郁而终?若历史重演,那她还有何脸面在世上独活?即便要嫁,至少也要等戚家抹去污点,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再说。
“娘,我不嫁他。”戚夙容又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