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气急,向她逼近,她便领着人马同他兜起了圈子,今日向左转移个几里地,明日再转移回去。
孔方没有办法,总不能学她,入了冬还不扎营,便心想着,随她折腾去,折腾的她自己人疲马乏,直接冻死了才好呢!
可要知道冬天就是个让人动起来的天气,尤其是南朝不比北方,又不会被大雪封门寸步难行,这个时候温暖的火炉都比不过负重跑个几里地。
玉宝音就像是在操练士卒,每日并不多跑,控制在十里地的范围之内,既不会太累,又耍了孔方,简直是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
孔方要是不理她了,她便再带着精挑细选的士卒前去捣乱,这里放把火,或者那里撒几把铁蒺藜。
孔方同左右说:“玉荣的女儿和副将真是坏透了。”
这就好比阿汪的鼻子上爬了只蚂蚁,“呼呼”吹的再用力,还是痒的阿汪好着急。
孔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犯错了,他应该径直向东,别管其他的。
可如今向东的路已经被赫连上的人马堵的严严实实的,还有那赫连懿,也被堵的远远的。
再想去建康的话,唯有再一次登船了。
于是,孔方率领着人马顺着原路返回江边。
这个时候,正好刮起了西风。孔方大喜过望,心说,这真是瞌睡一来就有人递枕头。
还心想着,那玉宝音和霍敬玉仓促间肯定找不来船只,只能望而兴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到建康去。
这是高兴的想要眯会儿都能笑醒的节奏。
一开始也正如孔方所料,他们顺利登上了本就在岸边停靠的船只。
而此时的玉宝音还不知在哪里呢!
可是船行不到十里,便从上游顺流而来数都数不清的小舟。
舟上有士卒,还有无数的火油柜。
一时间,西风刮来了火雨。
一团团的烈焰,燃起了无数的大船。
气急败坏的孔方,让人放下小船,如法炮制,想要反击。那成也风向败也风向的风向啊!他的火船大部分都被刮了回来,又自己害了自己。
好端端的五万人马,有的被烧成了黑的,有的投了江,可会水的又能有几个呢?
能有十之二三侥幸上岸,也早就丢盔弃甲。
可怜的远山王秦时,连个傀儡的皇帝都还没有当上,就沉到了江底。
而那孔方,玉宝音自然是要特别对待的。她乘着蒙冲好不容易赶上他的大船,二话不说,三箭齐发,而她身后的那些弓箭手中的精锐们,也都一一瞄准了他。
哪怕是只有一半的命中率,他也被射|成刺猬了。
连句“特么的,不按规矩出招,好歹也要招一下降”都来不及讲,孔方就没了思维。
“杀将”又能怎样呢!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杀掉。
***
若说人生就是一场戏,那赫连懿觉得自己唱的一定是丑角。
明明已经做了皇帝,又说自己做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要还给姓秦的。
可特么的,如今姓秦的死掉了,他又该怎么办好?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们如今已经被赫连上的人马围在了旧城,这个围可不像先前在汾刘,围困他的霍敬玉才区区一万的人马。
如今,围困他的可是赫连上的十万大军。
而旧城的粮草,最多只够两个月。
大齐自己都是顾得住头,顾不住腚,肯定顾不上增援他。
也就是说,再也没有援军,要么拿四万人马和十万人马硬拼,要么死守,守到活活地饿死。
再也不会有其他的转机了。
这是反正都要死,是现在就死,还是两个月后再死的问题。
这时的煎熬真的犹如被架在了油锅上。
赫连懿将大齐的恭帝翻来覆去的骂着,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喷嚏,这会儿他哪顾得上那些小事呢!
孔方战死,他没了五万大军,说的是也没指望着孔方的五万人马返回大齐,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这谁都知道。
可一样东西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说那不是他的。
如今,一下子没有了,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不说,有多影响士气可知道!
宜阳已经被大周的萧霄攻下了,眼看他就要发兵洛阳。
还有这厢的横州,几次三番的和元亨交手,元亨胜的更多。
恭帝焦躁了,这是逃呢?逃呢?还是逃呢?
当然是不能逃!
这话肯定不会是恭帝说的。
大司马善无恨虽没有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他还说他已经派人带了无数的金银去和突厥的可汗木穆迩联络,他有把握说服突厥发兵,只要他们死守晋阳、洛阳这两城,等待突厥的骑兵来到。
这算是引狼入室吗?
可,比亡国还是要强上了许多。
别说六神无主的恭帝不会反驳善无恨,他就是想反驳,善无恨可是先斩后奏的。
本来就是想插手一下别国的内政,耍耍威风的,如今可好,先是被大周那匹狼趁虚而入,又引来了突厥这匹野狼。
事情怎么就不按照预想好的走呢?
恭帝并没有苦恼多久,突厥的那匹头狼,领着六万小狼,一路呼啸着南下了。
所过之处,无不是寸草不生。
恭帝还来不及心疼,那厢的木穆迩就和元亨交手了。
一个是马背上的可汗,一个是才出笼的困兽皇帝,两个人碰撞出来的是刀和箭、血与泪的火花。
在那一场声势浩大又血腥残忍的战役中,元亨和他的一千近卫,凭空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便是已经退守到北梁的玉宝音,听到的有关于元亨的最后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