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齐整理了一下气息，继续说道：
    “猎人的第二个麻烦，是军方的取缔意愿。
    这个麻烦的关键并不是军方，而是猎人本身，狩魔猎人已经成了一个夕阳职业，只会慢慢走向败亡。”
    教练并没有因为白齐的话生出不满，反倒奇道：“夕阳职业，有趣的词汇。你继续。”
    已经开始猜到教练意图的白齐接着说道：“虽然猎人有魔药这一大利器强化自身，随着时间发展还开发出许多装甲和魔力道具，但相对来说，法师的发明进步比猎人更快。和法师相比，猎人就像是一只乌龟一般，拼尽全力仍追不上法师的些许灵感。
    借助法师的研发成果，一部分普通人即使没有经过训练，仍然可以和魔物勉强作战。虽然现在他们形成的战力还比不上猎人，但这是大势所趋，未来对魔物的主力必定会是法师和普通人。和他们相比，猎人的训练成本，不稳定性和死亡率都很难被接受。
    别看猎人现在势头正旺，最多一百，不，五十年，在法师的帮助下，军方的势力将盖过猎人。
    军方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开始越来越活跃，便是在为今后取缔猎人做准备。
    很遗憾的是，猎人并不占优势。”
    话说得有点沉重。
    白齐丝毫不后悔成为猎人，但他深知猎人在未来终将消亡，每每想起来时，还是会有些忧伤。
    反观教练，表情也不是甚好。
    “那你觉得，造成这一切的核心原因是什么？”
    来了！
    白齐心里暗道，关键的问题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恐惧。”
    “恐惧？”
    “没错，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力量的恐惧。”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详细解释一下。”
    “好的。古时期，人类在魔物的威胁下，生活用苟延残喘来形容都不为过。为了能活下来，他们尝试通过移植魔物器官来获得魔力。实验成功，人类创造出来了猎人，终于获得了在魔物威胁下存活的一点权力。
    然而，很快他们可能就后悔了。虽然当时移植技术并不稳定，最强的猎人也就相当于现在的3级，但对于普通人来说，3级猎人强大得恐怖，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们是同一物种。
    而且这股力量非常难以控制，不止猎人会失控，猎人的后代更是长得不似人类。人类终于在不断尝试中意识到，猎人这股力量并不适合他们。但为了存活，他们只能咬着牙承认猎人的存在。
    直到法师崛起。
    法师让人类多了另一股力量保护自己，而且这股力量相比猎人来说更安全可控：一个强大的猎人可能因为个人原因为非作歹，但法师没有反抗能力，只能帮人类不断地创造价值。对于人类掌权者来说，该怎么选择不需要多说。
    所以自那以后，掌权者都在有意无意地削弱猎人。久久不帮猎人在平民间澄清骂名，甚至还有反助其威的意思，使平民不敢将孩子送往训练营，送过去的大都是不被家庭看好的人，智慧水平普遍不高。
    长久下来，猎人的开发能力被大大拉低，除了魔药以外，也就偶尔研究出个新装甲，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玩意儿。
    现在看来，猎人被法师超越，并被军方代替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啪！啪！啪！
    教练再次给白齐鼓起掌来。
    “说得非常详细，哎，要是公会里像你这样的人多一些，未尝不能找到猎人未来所在。”
    “谢谢夸奖。”
    白齐心里突发奇想，其实猎人这个职业虽然在消亡途中，但对于每个猎人个体并不是特别不能接受。转行加入巡逻队，或者当个私人侦探什么的。
    不过这话还是最好不要在教练面前提起。
    教练夸了一会儿，话头一转：“你刚刚的分析都十分有趣，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为什么在人类掌权者对猎人下手时，猎人们从来没有利用自己的力量造反？”
    “嗯？”
    这个问题问得白齐措手不及。
    造反啊，这可是个大问题，还是猎人造反，这估计是人类掌权者最恐惧的事情之一吧。
    你突然问这个真的好吗？
    不过，的确。
    自己好像从没听过有人提起过猎人造反的可能，历史上人类对于猎人的态度更多像是对待物品，而不是人群。
    难道...
    魔力的副作用积攒到最强时，猎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真的成了不求上进的大熊猫，任人支配吗？
    白齐的额头微微流汗，但很快就被他揉额头时顺手擦去了。
    见他思索良久也没有给出答案，教练也没逼迫他，而是笑道：“算了，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去想。
    我想想，等你的猎人等级提高到2级时，也许我会找到你，好好和你聊聊这方面的情况。”
    说完，教练从床前站起。
    白齐的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抖。
    这就走了？
    “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教练突然停下脚步，白齐能听见自己在心底暗道“果然”，“你来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借什么道具吗。我跟领主聊过了，他同意晚些时间把道具给你。”
    惊喜！
    白齐万万没想到，自己苦恼了半天的道具问题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解决。
    “不过，”教练转又望天说道，“现在的天气有些太恶劣了，即使给你道具，你能拿着它安全离开吗？”
    这...
    的确，他之前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天气此时非常恶劣，穿越这样的暴风雪并安全回归雪村，其难度不亚于狩猎2，3级魔物。
    “总之，你怎么回去可以慢慢说，借道具是没有问题的，”教练比了个大拇指，咧嘴一笑，“相信我。”
    白齐回报以微笑：“谢谢长官。”
    “没事，这是对晚辈的基本照顾。
    不过，作为交换，晚上来和我们吃个饭吧。”
    “嗯？”
    “因为安德烈那家伙也要去，有你在，他估计脸色不会太好。就当是帮我个小忙，怎样？”
    只是迟疑了半秒，白齐就回答道：“可以。”
    “那就晚上见了。”
    教练走出房间，关上门，这次是真的离去了。
    房间内，白齐的眼神仍然闪烁着几丝疑惑。
    真的走了？
    原以为教练来此，是想拉拢自己加入反贵族党派，现在的猎人好像都流行这个。但和教练说了大半天，话题打了个擦边，似乎就结束了。
    仿佛教练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他，顺便请他吃个晚饭。
    对晚辈的照料吗？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