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七打量了两下战神大人的笑颜,看不出端倪,远眺一下,指着前面开阔的良田道:“那里好像有个大人,咱们过去问问吧。”
两个女童齐声道:“为什么要问大人?瞧不起小孩子么?”
孟七七扶额。
田地旁的一名蓝裳妇人却已经主动走了过来,她一边走近一边唤道:“大妞,二妞。”声音有些严肃。
两个女童吐吐舌头,乖乖耷拉着脑袋走到妇人跟前去,齐齐喊了一声“娘”。
蓝裳妇人将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揽住,上下打量着千七二人,板着脸道:“你们是从隐婆那里进来的?来做什么?”
孟七七笑道:“我们想从长雪山去云州,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指路?”
蓝裳妇人皱眉道:“什么长雪山?云州又是哪里?”
孟七七愕然。
一名手持斗笠的中年男子自蓝裳妇人之后走过来,憨笑着将两个女童抱到怀中来,问道:“你们可是要从这里借道?我是守山人,这是我娘子。此间可有百年不曾有生人来过了。”
蓝裳妇人皱眉道:“什么借道?不借。”
斗笠男子憨笑道:“阿兰,你带他俩去观心镜走一趟。若真是有缘人,也不能把人拦在外面吧。山主说了,算着今日该有一位正天命的有缘人来此的。”
孟七七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名着银色衣衫的男子来过这里?就在今日。”
斗笠男子正要说话,蓝裳妇人一碰他胳膊阻止了他,她问道:“什么银衫男子?长相如何?年岁如何?”
孟七七只当有希望,忙道:“他二十多岁,长相倒是很美,是我表哥,也许跟我生得有几分像?”她不知在外人眼中看来如何,抬眼询问地望向战神大人,却见他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只好自己比划下去,“鬓边有两缕头发,看起来挺妖娆的;对了,腰间还有一柄折扇,他常常挥着扇子,看起来有点……”她回忆了一下,平心而论,外人看来应该还觉得挺风度翩翩的,就把那个“智商不高”给咽回去了,“总之,你们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他今天跟我们一起从隐婆那里下来的。”
这么详细,都快赶上寻人启事了。
蓝裳妇人凉凉道:“不曾。没听孩子他爹说,这里百年都不曾有生人来过了吗?”
孟七七极为失望,这才会意过方才斗笠男子话中的意思,不禁懊恼地叹了一声,一时有些愣愣的。
上官千杀在斗笠男子说出那话之时,便知道山淼不曾来过此处,然而女孩寻人的心情如此迫切,他不知该如何劝阻;等她将一个活生生的山淼用言语勾勒出来,他竟有些自虐般地让自己听下去——她对山淼,不是一般的熟悉啊。
“走吧。”蓝裳妇人转身。
孟七七跟上去,问道:“去哪里?”
“没听孩子他爹说吗?带你们去观心镜。”
扎一个辫子的女童笑道:“我看镜子,里面有糖果。”
扎两个辫子的女童哼道:“哪里有糖果?只有乌云。我最讨厌下雨天了。”
孟七七与上官千杀牵着手,跟在蓝裳妇人之后,走过良田,只见一汪湖水静静泊在山脚,好似一块美玉;山顶的雪水潺潺流下,水清极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纯净而静谧,放眼望去,山脚下不见再有别人。
蓝裳夫人停在一处草棚子前面,看了千七二人两眼,一指孟七七,“你跟我来。”
孟七七仰头望上官千杀。
上官千杀牵着她的手,目视着蓝裳妇人。他身形高大,这样面无表情地俯视下来,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威压。
蓝裳妇人还是冷着脸,却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斗笠男子憨笑道:“这是去观心镜看一眼,你们谁先?看完,我告诉山主,由山主决定让不让你们上山。”
孟七七知道从长雪山借道对上官千杀的计划而言,是很重要的一步,便笑道:“我先来。”却也并不知道那观心镜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大概是面镜子。此地与外面的世界多有不同,但是尽管发生了穿越这么玄幻的事情,她本质上还是个信科学真理的大兔朝教育产物,因此到了这里,她只觉新奇,倒并不如何害怕。
她跟着蓝裳妇人向草棚子里面走去,先放开了战神大人的手。
上官千杀反倒目光追着她的背影,不放心地踏上一步,见她还有余裕回头扮鬼脸,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蓝裳妇人在前面冷哼道:“你侬我侬,真是看得人生厌。”
孟七七皱了皱眉头,只做一阵风吹过耳边,没有反应,却见那妇人领着她走到一口井前停下了。
“看吧。”蓝裳妇人随手一指那井水。
孟七七微微一愣,探身去看那井水,却也有戒心,双手牢牢抓住井沿——只见平静的井水中,蓝裳妇人的倒影清晰可见。
蓝裳妇人看她手上动作,嘿然冷笑一声,退开两步。
那井水中就只剩了孟七七一个人的身影。
却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孟七七看了半响,直起腰来正要说话,忽然发现那井水中的倒影起了变化。
***
半山腰的老树底下,有两位老头正在对弈。
一人道:“你不是收了两个徒弟吗,怎么只来了一个?”
☆、第95章 心镜洞房花烛夜多美
那对弈两人之一正是南派真人,上官千杀与南宫玉韬的师父。
他看上去还是四年前在万兴寺外的样子,穿一身脏兮兮的僧袍,却戴着一顶道士帽子。听了对面那人的问话,南派真人抓了抓下巴上的白胡须,摇头道:“命中注定另一个来不了这里啊。”
对面人笑道:“那也是焉知非福了。”
南派真人遥遥望了一眼山脚下,虽然看不真切,脸上却隐然有一丝忧虑。
“怎么不去给你的大徒弟指点一二?”
南派真人连连摆手,“我哪里敢指点他?”他想起前事,老脸一红,“他带着那女娃娃一起来,老头子就更不敢见他了。”
“哦,这是为何?”
南派真人想起当初不明内情,劝着孟七七离开大徒弟的事情来,这要是两下里对上了,只怕他得被大徒弟拿目光凌迟。南派真人虽然平生就收了这么两个徒弟,却也是最怕这俩徒弟,一个是看似一块顽石、内里岩浆滚滚;一个却是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诡计多端。他将两个徒弟带到十来岁上,就觉得自己力有不逮,瞅准机会脚底抹油溜了。
此刻被人问起,南派真人呵呵两声,说出实情未免师道扫地,只好装模作样打量了一下棋盘,“下棋下棋,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你若输了,那□□鸽送给我烤来吃。”
“牛嚼牡丹。”对面的棋友轻哼一声,却又问道:“你那师弟呢?这么多年来难道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不成?”
南派真人揪着自己的胡子,叹气道:“那小子倔得很,老头子是管不了的。”
他两人在半山腰说话,上官千杀在山脚的草棚子旁,等待孟七七出来,如有所感般侧头望了望山腰,只见近处一颗巨大的老树,冠盖如伞,其下隐约有人,至于是什么人却看不分明了。这也就是他目力惊人才能察觉,便是南派真人从上面往下来,都瞧不见他。
七七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上官千杀心中担忧,面上不显,手却攥紧了草棚子的支柱。
斗笠男子抱着两个女儿,憨笑着安慰道:“别着急,快出来了。”
上官千杀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竟然被这个陌生人看出自己“着急”了,不禁心中一凛,淡淡应了一声松开了攥紧支柱的手,目光却仍是锁定在棚内黑暗处。
孟七七此刻正弯腰凝视着井水中的影子,不,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影子了。
她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容,注视着井水中的景象——
战神大人穿着一袭红色的衣裳,正挑起她的盖头来。半开的红色盖头下,她垂眸浅笑,脸颊红晕。
这是……她臆想中的洞房花烛夜不成?然而那份感觉却极为真实,令她不自觉地心情愉悦起来,舍不得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