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豫王妃笑了起来,心中明了,一个农家丫头,又能美到哪里去?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入了儿子的眼,自然便是千好万好。若是平心而论,这京城里的美人儿谁不会比一个农家丫头强?偏偏儿子却说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是说真的,肖姑娘生得美,又能干,会炒菜,还会种地,儿子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姑娘。”见豫王妃似乎有些看不起彦莹,许宜轩有几分着急,赶紧替她分辨:“母亲,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豫王妃一扬眉,眼中全是揶揄的神色。
第八十二章调查
鎏金的铜兽壶嘴里吐出袅袅白色的烟雾,慢慢的朝上边飘了去,带着一点点清香,那是豫王妃最最喜欢用的鹅梨香,每到了晚上,她必然让丫鬟在熏香炉子里点上几块,将整间屋子弄出一种甜淡的香味来。
吸着这清新的香味,许宜轩的心情也渐渐的快活起来,他伸出手来按住了豫王妃的肩膀:“母亲,你怎么在取笑儿子?未必一定要儿子说假话不成?”
“既然你这般喜欢肖姑娘,那不如将她买进府来做丫鬟?这样你也能天天瞧见她,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害她了。”豫王妃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粉彩茶盏,略微透明的白瓷底子上绘着粉□□红的牡丹,工笔精描,花瓣细致,十分新巧。
“做丫鬟?日日能见着她?”许宜轩愣了愣,开始有一点点欢喜,忽然之间又神色黯淡:“不好,肖姑娘会不高兴的,她肯定不愿意给人做奴婢。”
“这有什么,只要你喜欢,多出些银子将她弄进府来便是。她一个农家丫头,能进我们豫王府做丫鬟,那可是她的造化。”豫王妃揭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现儿已经是五月的天气,新茶也慢慢上市了,这茶叶该是今年顶号的雨前明茶,喝在嘴里,一口清香。
“母亲,不行不行,你这样做,跟那林知州的儿子有什么两样?”许宜轩的手停在豫王妃的肩头停住,有几分不满意,重重的捏了两下:“母亲,我与肖姑娘是朋友,我不想把她变成我的丫鬟,你千万别自作主张。”
豫王府里的丫鬟不少,每个人见了他都是唯唯诺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才不要彦莹成为其中的一个,只会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做事,不敢与主子有半句呛声。他还记得她在田间地头的模样,嘴角含着笑容,眼中如有波光闪动。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却一点也不退缩,只是热情的去面对一切。
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他才不要她进豫王府,成为一个没有灵性的人,就如一具木头一般游来走去。许宜轩一边想着,下手又重了几分:“母亲,你听到儿子说的话没有?”
豫王妃一惊,茶盏从手里滑落,这几个月许宜轩跟着简亦非练武,手劲大了不少,她一个没觉察,竟连茶盏都没有拿稳。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赶紧拥簇着围拢过来:“王妃!”
一片惊叫之声,有人拿着抹布在擦拭地面,有人拿着笤帚在打扫着,秀云也赶紧凑到前边,伸手摸了摸豫王妃的裙角:“哎呀,王妃的衣裳弄湿了!”
豫王妃皱眉望着地上几点白色的残片,心中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农家姑娘,值得自己儿子这般为她着想?本来以为让她做丫鬟已经是不错的了,可儿子比自己想得很多,竟然不愿意将那姑娘变成他的奴婢,只想要她与自己平起平坐,身份一致。
许宜轩见豫王妃没有说话,以为她已经答应,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肩膀:“母亲,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豫王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不日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轩儿,已经晚了,你自己回去歇息罢。”
许宜轩丝毫没有觉察到豫王妃的异样,兴致勃勃朝豫王妃行了一礼:“母亲,那你自己也早点歇息,儿子便先回去了。”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查查那肖姑娘的来路,老奴以为,指不定就是朱侧妃派过来的人呢。”李妈妈站在豫王妃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将世子爷迷得这般神魂颠倒?只怕是朱侧妃用了美人计。”
豫王妃沉着脸,眉毛聚拢在一处,就像一个小小的山字。她捻了捻自己的衣袖,一丝细细的金线被她的指甲带了出来,勾着她搽着蔻丹的指甲,在那抹鲜红旁边,被明当瓦灯照着,闪闪儿的发亮。
“去,查查看,这肖姑娘的来路,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姑娘,那也就罢了,我还犯不着去滥杀无辜,可如果她是这几个月才到豫州城的……”豫王妃的口中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盒子被打开,一个个雪白的银锭子露在面前,肖老大伸出手抖抖索索的摸了摸,忽然又收了回来:“这么多银子!”
肖大娘抱着七花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三花,你真不打算去还给人家了?这可是五百两银子,不是五两十两!”
彦莹将盒子关拢,笑着朝肖老大与肖大娘摇了摇头:“阿爹阿娘,那林勤勋把我抓了去,这样惊扰了我,当然要用这些银子给我压惊。你们便别管了,我拿了这五百两银子还有大用处呢。”
肖老大忧心忡忡:“三花,要是那林大公子追过来该怎么办?”
林勤勋敢追过来?彦莹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就要看看林知州想不想要头上那顶乌纱帽了。简亦非将腰牌扔给林知州,林知州看了以后脸色大变,她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想来简亦非的身份并不只是她所知道的那样,肯定还有别的来头。
至于那位胖得跟一个圆球般的林大公子,从他尿裤子的举动来看,彦莹觉得他肯定是没这个狗胆的,否则不会一把匕首架到脖子上边他就哭哭啼啼,全身软得跟烂泥一样了。
“阿爹,你放心,他绝不会追过来了。”彦莹将箱子合拢来:“明日一早,我就拿了这箱银子进城去存好,免得有人起了贼心。”
肖老大唬得一哆嗦:“三花,你们赶紧去睡着,今晚阿爹不睡了,就守在你房门外头。”
“阿爹,你也太小心了。”二花在旁边“噗嗤”是一笔大数目,可也不至于谨慎到这样的地步:“阿爹,你快歇息,明日你还要去咱们新房子那边管着,哪能一宿不睡呐。”
尽管彦莹与二花都在劝肖老大,他还是不放心,拖了两条长板凳放在几姐妹门口,用几根木板搭着,包了一床被子便睡下了。彦莹见着他执拗,也不再劝他,洗漱以后便自去睡下。
第二日,彦莹摘了一袋口蘑,与二花一道,喊了肖来福的骡车往豫州城去:“来福大哥,快些搭我们进城,要去买些菜回来,中午还要几十号人等着要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