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前头小袁氏说他不会带孩子,反而把孩子弄得生分了,还真是说对了。
有了这玉料的事情一打岔,老太太差点把高斓的事给忘了。
这会子回去的路上还在跟袁璐说:“府里都是个犟头犟脑的,这犯起倔来几匹马都拉不回。都是随了你公爹的脾气。现在三丫头自请出府,斐儿眼看着就是任她自生自灭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他俩怎么说也是亲兄妹,怎么就闹到这份上了。”
袁璐心道这还说别人倔呢,您前头发起脾气来也不要太吓人,但还是劝道:“您也宽宽心,三姑娘是自个儿心不在咱们府里头。是她自己求着想着要出去,怎么着也怪不到您身上。”
老太太撇了撇嘴,“我还怕谁怪我呀,我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难道还怕别人说我闲话嘛?!我不就是担心人家说斐儿堂堂一个国公,连个庶妹都容不下。”
袁璐想了想,事情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这知道的是高斓自己想着出去,不知道的得觉得这成国公小心眼成什么样啊。
“事情都这样了,您也宽宽心。咱们国公爷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他这样说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说这话,老太太的院子也到了。既然袁璐都过来了,老太太就留了她的饭。婆媳二人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用了夕食,老太太因为白日里情绪几番波动,吃饱了以后就很困倦,眼皮子都打架了。
袁璐也没多待,稍稍坐了会儿就回自己那里了。高斐当然已经走了,袁璐让青江带着人去国公府后头的小院子瞧瞧高斓。
没多久青江就回来了,说是院子里空着,只剩下上次那个看门的老家人。
袁璐觉着高斐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到连对自己的庶妹都赶尽杀绝的人,思前想后的,便也猜到是他都安排好了。就让人传话给外头看庄子的李德全,让他留意一下高斓那个小布庄的动向。
吩咐完这一通事情,夜色渐浓。青江和绿水服侍着她更衣洗漱。说到白天的事,绿水还心有余悸,“幸亏有老太太在呢,不然奴婢瞧着国公爷是要跟您对质呢。唉,要奴婢说,就一块石头,多大点事啊。”
袁璐是早就不指望绿水这张嘴能说出什么顺耳的好话了,便瞪了她一眼说:“行了吧你,现在话倒是多了。人前怎么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畏缩,有本事把这番话拿到国公爷面前再说道说道。”
绿水嘻嘻笑了两声,讨好地道:“那不是您对奴婢好,奴婢才敢在您跟前说真心话嘛!”
袁璐也不跟她贫嘴,直接上去拧了她腰侧的痒痒肉,弄的绿水一边笑一边求扰着躲开。
闹玩了一通,袁璐临睡前又让花妈妈和吕妈妈仔细比对这大半年来自己院子里的进项和出礼,别回头又闹像今天这样的乌龙。再多来两次,成国公那个炸药桶就该爆炸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炸药桶,还真是让人头疼……
那头高斐也没睡呢,正让手下的人加班加点地清点府里的东西,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被那别人捡便宜捞走的。其实件把件东西他还真没看在眼里,就是那个那个小袁氏狡黠得太过分了,滑不留手的无处拿捏,偏偏还有个不省事的老太太在里头瞎掺和,就更别说那三个小毛头,平时在他眼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只要牵扯到那个小袁氏,也是个顶个地跟打了鸡血似的。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85章 生计
第八十五章
再说高斓这头,高斐让她出了成国公府,等于就是偿她所求。
可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中间甚至来不及思考太多,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双吉脸上的眼泪都干了,她拿着钱袋跟着高斓往布庄的方向走,时不时还回头往成国公府的方向张望。她也是傻眼了,一会儿工夫之前还说要处置她们主仆,怎么忽然说放就给放了?
时至申时,换做平时就是等着吃夕食用的时候了。眼看着一会热天就要黑,高斓也不敢耽搁,带着双吉先回了布庄。
布庄里就一个掌柜,两个伙计,看她突然来了都是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东家”。
到了这里,高斓才敢拆开二和给的荷包。荷包里是沉甸甸的几十两银子和几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这大概是高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这么多银子就是闭着眼睛不干活,也够她嚼用半辈子的。如果换成她以前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这些银子足够将她的想法一一实现。可事到如今,不知怎么的,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双吉看着她主子发呆,就提醒说:“姑娘,外头天不早了。咱们今晚去哪里歇脚?”
高斓将荷包里的银票都藏在了身上,然后拿出了两锭银子,其他的就锁到柜台里,“咱们先去附近的客栈落脚,明日去找宅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店里的人,掌柜和伙计听到她说要另寻住处,虽然心生惊讶,却也没说什么。
高斓还很客气地对掌柜道:“您阅历比我多些,咱们附近哪里租房子的最好?”
掌柜五十来岁,挺老实可靠的一个人,就跟她说:“咱们的铺子在城东,这里市口好,人也多。但是在住的都是家境殷实的本地人,鲜少有房子空着的。价格颇高且不说,就算要找,一时间也很难找到。放眼城西,就是狗耳巷附近就都是往外租的。只是那里到咱们布庄,一来一回要一个时辰,还鱼龙混杂,东家一个姑娘家住着也不方便。”
高斓听了就点头道:“恩,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找中人问问。”
说着话看天色不早,高斓就去找了附近的客栈投宿了。
虽然身上的银钱富余,高斓也并没有选最好的房间。只是选了一个普通的房间,和双吉两个人住着。另外多付了几文钱,让小二多找了一床被褥来。
双吉晚上就在屋子里打了个地铺。高斓也早早的洗漱过后就上了床。
主仆俩睡下的都挺早,只是谁也没有睡意。两个人睁着眼发呆。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时辰,高斓在床上翻烙饼,双吉怯生生地开口:“姑娘,你睡不着吗?”
高斓“恩”了一声。
双吉又问:“那用不用奴婢把灯给点着了?”
“不用了,早点睡吧。”
“哦。”双吉应下,然后终于在黑夜中大着胆子问起:“姑娘,咱们是不回成国公府了吗?”
高斓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双吉都快睡着了才听她说:“恩,不回去了。往后你也比也别再提成国公府了。不早了,睡吧。”
双吉也就不敢多问,乖乖地闭了嘴。
第二天一早,袁璐身边的李德全已经安排了人在那小布庄附近探听消息。布庄里就本就客人进进出出的,他们倒也不显眼。
后来高斓来了,李德全就自己避了一避开,让其他人继续盯着。
高斓说话没有刻意避开人,且铺子里就那么三两个人手,伙计因为要照顾客人,就等于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在看柜台。
就这么打听了两三天,李德全也就知道这位离经叛道的三姑娘是在自己找中人租房子。
可城里的那些中人都最是油滑不过,看她一个小姑娘,就敢闭着眼睛漫天要价。
这高斓也挺实诚的,说不跟成国公府牵扯上关系就真的不报成国公府的大名,因此来回折腾了数日,也没找到一间像样的屋子。但是好在听说这位姑娘身上还有些银钱,现下住在附近的客栈里,又有这么一个小布庄营生,倒也不愁生计。
一时间租房子这事没着落,高斓便开始转向布庄的生意。隔天就从库房里点了一些积压的老旧但并没有质量问题的布料出来,写了张红字贴到门口,写着只要购买店内任意一匹布料,就能用原价的一半价格拿走这些料子。
那些料子虽然花纹已经不时兴了,也多是卖剩的东西。但料子还都是不错的,买回家做个中衣水田衣什么的还是很不错。一时间这小小布庄是客似云来,每日从早到晚都是站满了人。
李德全回去就把来龙去脉都禀报给了袁璐,甚至连高斓入住的客栈都打听好了。
袁璐听了也只是点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就让李德全下去了。
李德全本来还以为他家主子还这么关心那位三姑娘,是有心想要帮她,可他已经说清了高斓的窘况,主子要是想帮她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但现在她什么都没说,虽然心存疑窦,李德全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下去了。
袁璐心中当然自有另外一番计较。当日高斓是被她带人押到老太太面前的,一时间也不会想到在身上放什么贵重东西,但那天高斐却是直接让二和把她送出去的。那现在李德全说高斓似乎并不穷困,也没有去拿着首饰典当什么的,这听着还搞起促销手段来了。看来也不像是在为后路发愁的样子。袁璐就猜到很可能是高斐给了她一笔银子。
这就很奇怪了,她之前还以为高斐只是让高斓出去体验一把没有成国公府庇护的苦日子,等着她时外头吃够了苦头回来求饶。她昨天也是这么跟老太太的。可现在看着高斐那是还给了一笔银子,难道就真的把这么个庶妹给赶出去了?
这件事还有待观察,袁璐这心里还放着另外一件事。
想了几天后,她又去找高斐。
高斐看她上赶着往前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得了便宜卖乖不算,这两三天前的事儿还没过,还到他面前逞威风?!
袁璐当然解读不出那黑面神面瘫下的微妙神情,主要是她也并没有觉得几次得到老太太和孩子们的拥护是多么威风的事情。
可她看不出,跟了高斐十几年的二和能看不出么?二和看到自家鼻口翕动,一只眼微微眯着,就知道他主子是真的不爽了!这夫人也是,这前脚老太君帮着她说主子的事儿全府都知道了。府里私下里还笑话国公爷闹了个大乌龙、大笑话呢。他家主子没去逮她,她还巴巴地上赶着来凑热闹。
想是这么想,但是二和也是个厚道人。夫人看着就是不知道他家主子动了气,他这看的明白的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就十分殷勤地去短了茶,亲自给他们份上。然后在书房里帮着他主子整理桌上的文房四宝。
二和能知道高斐的心思,高斐就猜不出他的意思了?这小子屁股抬一抬,尾巴翘一翘,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拉什么屎。
二和就顶着他主子能杀人的目光,硬是在书房里磨蹭了一炷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