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珠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娘和我今儿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上你这儿来,我大姐的事儿,是在是觉得对不住你。”
“这……你大姐是你大姐,你是你,”白琦菲温柔道:“你家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定不是你和伯母的意思,你们又何必这样想呢?只要你不觉得是我高攀了,咱们便还是姐妹。”
蒋明珠心头一热,连连点头。她知道今日给白琦菲添妆,有不少夫人要过来,便有心为她撑面子,两人说了会儿话,又一道携手回了大厅。
蒋明珠这个新晋的太子妃最近可说是炙手可热,一众前来送贺礼的夫人见了她便纷纷上前行礼,见她和白琦菲关系密切,有的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这贺礼送得太轻了些。
只是蒋明珠还和宋薇约了今日让太医去蒋家给裴氏诊脉,在白府坐了半天,便得起身告辞了。
白夫人和白琦菲一道把两人送到门口,蒋明珠又拉着白琦菲的手,悄声道:“我大姐不是多好相与的人,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不必顾忌什么,也只管和我说。”
白琦菲知道蒋明珠这是告诉她,若是蒋明瑾做出什么事来,不必因为她这层关系束手束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和沈瑶走得近,蒋家三姐妹如何外室女变成长女,嫡女变成次女那些事她是知道一些的,闻言便对蒋明珠笑笑,温和道:“我知道了。”
蒋明珠这才放心地告辞,和宋薇一道回了蒋府。
太医院听说是太子妃这边要人,派来的是有“小仲景”之称的阮斛,他给裴氏诊了脉却也是大皱其眉,颇为无奈。
蒋明珠只看他的神色也知道情况不好,便想让他到外头去说,裴氏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可说是心知肚明了,见状却是笑了笑:“谢谢大嫂、太子妃为我费心,我这身子的情况我自己也知道,这位大人不必顾忌,就明说了吧。”
太医便看向蒋明珠,蒋明珠心道你的神情明眼人一看也就知道不妙了,这会儿说不说还有什么区别。只得点头示意他说。
“这位夫人是长期虚亏,损耗了根本,这就好比茶壶本身漏水了,再好的茶水灌进去也留不住。所以进补也是无济于事……正如这位夫人所说,药医不死病,我也别无他法。”
平日里那些大夫讲话总是云山雾罩的,叫人听不懂,乍一遇到这一位,蒋明珠简直有点愣了。因为他说得实在太直白、太通俗了,还生怕你不了解,给你举了个生动的例子。但在病人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着实有点太过伤人了。蒋明珠对裴氏有点抱歉,连忙回头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了:“阮太医辛苦了,到外边喝杯茶吧。”
裴氏倒是并不见惊讶悲愤,客气地谢过了她和太医,让她不必挂心,早些回去。
蒋明珠回到府里还是觉得郁郁的,待聂玄回来忍不住埋怨道:“殿下这都给我请的什么太医啊。”
聂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请的谁啊?怎么惹着你了?”
“是位姓阮的太医,”蒋明珠无奈道:“这位太医医术好不好倒还在其次,可是当着婶婶的面儿就死啊活的……不是说宫里太医都是有十分说七分么,他这也太实诚了些。”
聂玄想了下,朗声笑道:“是阮斛吧?他医术很不错,而且是千金科的圣手,你还别嫌他,等以后你有了身孕,我打算让他专门过来照顾你的。他是有点一根筋,但也胜在有一说一,不像有些老太医,畏手畏脚的,话不敢说,重药也不敢用。”
蒋明珠没想到他已为自己考虑了这么远,这么多,忍不住抬头看着他,有点出神。聂玄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类似“喜欢”、“爱”之类的,可他的感情都铺在了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生活里。
聂玄不知她在想什么,朝她笑笑,拿过她手里的书:“最近总看你手不释卷的,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蒋明珠一时走神,手里的书就被他抽了去,聂玄翻到封面一看就笑了:“本朝的历史你还用看么,问我就好了。”
蒋明珠哭笑不得:“殿下那么忙,再说,我也不是当做传奇小说来看的。”
“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蒋明珠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低声道:“殿下说到朝上的事,我都不明白,就想多了解一些……”
她说了一半,就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见聂玄有点惊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干涉殿下的决定,只是、只是不希望殿下和我说话像是在对牛弹琴……殿下为之忧心的事,为之骄傲的成就,我都不能理解……那样的话,殿下心里、殿下心里又怎么能欢喜……”
她最终还是没能把话全部说完,因为聂玄紧紧地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覆了过来,吻住了她。
聂玄心里是有点震惊的,他对蒋明珠固然是倾心喜爱、想要呵护疼宠的,但潜意识里只把她当做小娇妻,教她处理这应对那,也只是希望她过得顺心,过得高兴。可蒋明珠却总是能给他惊喜,她放弃自己当初的“一生只一人”的愿望,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还想走得更近一些。她还试图把自己变得强大,好长成与聂玄并肩的树,能与他互相扶持,互相依偎。
这个吻不似平日里那般的脉脉温情,反而如疾风骤雨一般,蒋明珠有些措手不及地想往后退。聂玄温暖的手掌却扶在了她颈后,不容反抗地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含着她的唇轻轻咬了咬。他觉得心里有无限欢喜,几乎要溢出来,只想透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蒋明珠气息一乱,身子便软了下来,待一吻毕了,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抬了头,迷蒙地看着他。
聂玄的气息也有些急促,平复了一阵,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在她变得粉润的唇上轻轻划过,紧紧抱着她,声音低沉:“傻姑娘……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回头我跟皇姐说,你平日无事可以多去跟她聊聊。”
蒋明珠愣愣地“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这是认可了自己的行为,还给她找了聂柔这个“夫子”。
☆、第五十八章 外室落胎
第五十八章外室落胎
蒋明珠对聂柔其实有些敬畏的感觉,但听聂玄的去和她聊过几次之后,就只剩下了敬,没了畏。有时在公主府一待就是大半天,聂玄下朝了还要亲自到公主府去接人。
好在白琦菲嫁人后偶尔往来太子府,倒是帮蒋明珠收了收心。
沈瑶却好像是真的伤了心,怎么都不愿出家门,和贺国公府的亲事也半点音讯都无。
对她的事,蒋明珠倒不怎么担心,她很了解蒋敏,她和沈凌都是极有主意的人,总不会任由女儿这样逃避下去。但白琦菲对这个小姑子的事很是上心,偶尔过来,和蒋明珠聊天的时候也难免说到。
蒋明珠不好告诉她沈瑶喜欢宋清又被拒的事,只得把话题往别的方面引,笑道:“白姐姐,听说前些日子你生辰,你们府上请了之南的戏班子,很有意思,现在京里好些人家也都跟着请他们呢。”
白琦菲道:“确是挺有意思的,咱们这儿的戏多半生旦都是男子,他们却全是女子扮的。娘本是一时兴起,请了我家乡的戏班子来,没想到倒一时成风了。”
蒋明珠笑:“可见姑母当真是把你当女儿来疼呢。”
白琦菲点点头,也是笑意盈盈,正想开口,旋即却又停住了,冲她勉强一笑,忍不住皱了皱眉。
蒋明珠忙道:“怎么了?”
白琦菲面色有些变了,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想要起身谢罪。蒋明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道不是蒋明瑾真给她添堵了吧?
白琦菲嫁进沈家后,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到她这里坐一坐,这四五个月来,蒋明珠也旁敲侧击地问过,知道沈策几乎是一步都不往蒋明瑾那儿去的,和她也很是恩爱,忽见她这样,不由有些担心。
还是白琦菲身边的丫头机灵,看她急的都站了起来,忙笑道:“太子妃别担心,我家夫人是有喜了,并不是身子不适。”
蒋明珠一愣,轻呼了一声,连忙过来扶住了白琦菲:“这样大的喜事,白姐姐怎么不早说!别多礼了,快坐下快坐下。”
白琦菲红了面颊:“先也不确定呢,上个月找大夫来看过,才知道的……娘说小孩子金贵,经不起念叨,所以也不让我们说,上个月就一直在家里待着。家里小瑶她们也是这个月才知道的。”
蒋明珠这才想起来上个月确实没见着白琦菲,只不过她平日里少有闲暇的时候,好些时日都是在聂柔那里,偶尔还要回蒋府去看宋薇和裴氏她们,便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白琦菲竟是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他们成亲是在中秋时节,这会儿也才到年底,蒋明珠心里替他们高兴,欢喜道:“恭喜白姐姐了!”
白琦菲温柔地笑笑,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她便起身告辞了。蒋明珠瞧着外头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忙叫过两个侍卫,吩咐他们护送白琦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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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之后天气就越发寒冷,到了屋子外头,呵气都能凝成白雾,蒋明珠却还是把人送到了门口,又好心情地说要去采几只梅花回去插瓶。
素和看她没穿披风,应了一声回去取披风了,素月便陪着她往花园去,见她一直笑盈盈的,便打趣道:“小姐这会儿还高兴呢,回头可就要懊恼了。长公主这几日又不在京城,白家小姐又有了身孕,不好常常出门,往后小姐又要无聊了。”
蒋明珠不以为意:“年节下事情多得恨不得能长四只手呢,皇姐也就是不耐烦在京城里应酬往来,才去西山暂住一个月。在家的时候还有娘在,今年可只有咱们自个儿来操持了,哪儿顾得上无聊?”
她一边说一边往手里呵了口气,仰着头仔细地看一树梅花。
这一株白梅已经开得很盛了,因为午后飘过一场细雨,这会儿有些花瓣上凝了晶亮晶亮的一层薄冰,把花瓣冻在其中,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好看。
蒋明珠忍不住垫起脚来,想去碰一碰最近的一朵冰花。
聂玄刚回府,听说她在花园,便寻了过来,正好遇着送衣服过来的素和,两人一道走到近前,正好瞧见蒋明珠伸手折了一只寒梅。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站在这一园白梅中,便格外显眼,白梅如雪,红衣似火,聂玄一眼看去竟有些呆住了。
蒋明珠也很快就瞧见了他,连忙紧走了几步过来,献宝般把方才折的花给他看:“殿下快看,这花上头凝了一层薄冰,我还想着采回去就化了,没法给你看,这么巧你就来了!”
聂玄心里欢喜,眼底尽是笑意,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含笑道:“好看。”
一旁的两个丫头顿时都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蒋明珠一顿之后也飞快地往后缩了一步。
聂玄伸手从素和手里接过披风,亲手给她系上:“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头待着?”
蒋明珠这才想起来白琦菲说的事,连忙笑道:“哦,方才出来送白姐姐,就顺路过来折几枝花。对了,殿下,白姐姐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