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豫所有的表示,到了展宁这,都像重拳击到了棉花上。严豫的形容原本就有些憔悴,此时脸色更加不好,“阿宁,我说过,我的耐心已然告罄,只有确定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严豫话里的意思,展宁再明白不过。这人控制欲太强,若是自己对他的影响力真超出了他的预计,又不在他掌握之下,他会做的,仍然是像以前一样,想方设法将自己牢牢控在掌心里,以求他的安心。
严豫这个人,即便是真对谁动了几分真情,却仍旧是不懂得如何与之相处。
他果真是适合战场的,只会掠夺,不会给予,更不会去爱人。
自己被这样的人看中,倒真是一场劫难。
“王爷若是继续像以前一样强迫于我,就不怕当初的结局,仍然会重演吗?毕竟这人要寻一个解脱,谁也拦不住。”
“再次寻死?你不会的。而且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度发生。阿宁,你是躲不开我的,何不试着接受?我们之间,可以重新开始的。”
严豫并不吃展宁威胁这一套,诚然,展宁跟在他身边数年,对他的性情是了解的。
可他对于展宁的个性,又岂会丝毫不知?
展宁是个骨子里就有着傲气的人,这样的人,自我放逐这样的路走过一次,重新再来的时候,绝不会再来一次。同样的愚蠢与懦弱,是她不能允许的。
展宁想想,笑了笑道:“的确不会,可要再次任由你掌控,我也做不到。”
其实展宁有时候都无法理解,严豫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信心,认为她与他之间的那些过往能够抹去,能够重新开始?何况这样的重新开始,还是建立在他的再次逼迫之上?可若说严豫对她半点不了解,却也不是那样。瞧瞧现在,他不就料到,即便再次身处前世的处境,她也不会再次放弃自己的性命吗?毕竟人活着,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王爷,你手中握有的我的把柄,不就是我是女儿身,女扮男装参加科考这一条吗?的确,罪犯欺君,按例当诛,且举族不能幸免。只是不巧,前些日子我同汝阳王求了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听到汝阳王的名字,严豫脸色微微一变。展宁面上笑容加深,精致的眉眼间带着谋划得逞时的得意光芒,让她本就出众的容貌显得更加耀眼。
“若有一日,我犯下弥天大罪,罪及家人之时,只要我所犯之罪并非谋逆,也未危及江山社稷,汝阳王便会在圣上面前保下我的家人,论罪量刑,只问我一人。”
上一世,展宁便是为着张氏等人,被迫委身于严豫。
这一世,她便先斩断了这条路。
严豫即便握着她最大的把柄又如何?他能要到的,只是她一个人的性命而已。
偏偏这位王爷想要她给的东西很多,唯独不包括她的性命。
严豫听了展宁的话,面色又沉了几分,眸子里划过一丝恼怒。可他看了面上挂着耀眼笑容的展宁一阵,面上阴霾之色倒渐渐消去些,眼中也有了些许沉迷。他突然伸手,托起展宁的下巴,勾唇挑起个笑容,缓缓道:“阿宁,我倒真不能轻看了你。可偏偏我最喜欢的,也就是你这般骄傲的模样,让人只想狠狠将你扣在掌心里,再好好藏起来,一丝一毫也不要给别人看到。”
严豫扣着展宁下巴的手微有些用力,要拼力气,展宁自然挣不过他,只能听他道:“借由秦川那半大孩子,找上我九王叔,求得他的庇护吗?不错,在我父皇心里,九王叔的分量,的确够保你一家性命。只是阿宁……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上一世你故去之后,究竟是谁登上了九五之位?”
展宁瞳孔猛地一缩。
她之前也曾怀疑过,严豫虽是重生,但一定比自己死得晚。他死在什么时候,后来的时局又发生了什么改变,她虽然想知道,但一直无迹可寻。
如今严豫主动提起,听那口吻,似乎……是他得了帝位?
果然,严豫倾□,与她靠得更近了些,属于他的气息洒在她面上,让她忍不住别开了脸。严豫却态度强硬地将她的脸扳了回来,他道:“父皇的皇子里面,最终登上九五之位的人,是我。你今日即便能求得九王叔的庇护,可到时候呢?待那一日,整个天下都掌握在我手里,又何况你一个人?”
严豫的话太过震撼,即便曾猜测过,可真正被证实的时候,在心里引起的冲击又是一回事。
展宁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严豫却步步紧迫,既是威逼,又是相诱,“阿宁,我手握无边江山之时,心里仍旧空了一块。我知道,若是没有你,我心里空着这一块始终无法被填补上。我与你这么多年相处,即便有迫过你伤过你的地方,可你便丝毫未瞧见过我对你的好吗?且当日的你,若肯对我花三分心思,我也不会那般使手段逼迫你。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我与林辉白相比,又有哪里不如他,他能入到你心里,我却半步踏不进去?”
“依你所言,当初的事,倒是我的错吗?”展宁脑中本来念头纷繁,有些失神,可严豫的话,却让她因恼生笑起来,“严豫,以你的性情,必定是想不明白的,你我之间,即便没有林辉白,也不会有任何可能。而且就算最终问鼎帝位的人是你又如何?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得准,如今我且求得九王爷的庇护一日算一日。你若非得要我,不如真到了你权掌天下之时再说。”
展宁倔强至此,严豫就算深知她的性情,也给激得略略动了怒。
他皱眉正要说话,却听一道女声在远处响起。
“四小姐,您怎么自个进院子了?大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不准人随便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