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欣倒似真得了端王严懋的青眼,隔三差五便会被端王妃邀约一次。端王妃甚至还隐晦地与汪氏提起,严懋有意纳了展欣。奈何汪氏心里早因展宁的话生了防备,对展颉和展欣忌惮多于信任,并不愿他们爬得太高太远,所以对端王妃的暗示只装作不懂。
不过汪氏这样的人,除非有十成把握,并不会轻易把事情做得太绝。是以她虽然没有捧着展欣和展颉,但也没有明显打压。府里下人不少都是见风使舵的,展欣有了端王府这个依靠,比起钱氏刚过世那一段日子,面上也还算风光,吃穿用度上,隐隐比当初钱氏在时还要好。
展欣在心里早把自己抬高了去,如今一下子让人从听雪楼里撵出去,难免有些接受不了。在她看来,展臻虽然得看中,往江南一趟回来,便直接升了一品,但怎么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如何能与端王爷相比?展宁是温茹收的义女又怎样,一个已故太傅的女儿,又有多了不起?
因此,在汪氏让她搬出听雪楼,回自己以前住的院子时,她竟然道:“何必那么麻烦,大姐回来,让她去住我原本住的院子不就行了吗?”
堂堂侯府嫡女,去住一个妾室所出的庶女住过的院子。展欣有那个脸说得出口,汪氏却没耐心惯着她。只回了她一句听雪楼本就是展宁的地方,展宁这一年多来在外受了不少委屈,她做妹妹的,要多体谅,便没再与她多嘴。
展欣闹了个没脸,心里怨着汪氏,也暗暗记恨了展宁。
展宁回到侯府那日,温茹与颜仲衡夫妇亲自送了她回来,严恪借口陪着温茹,也来了一趟。
汪氏自然给出了十分面子,当着温茹夫妇与严恪的面,把展宁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宝贵。
展云翔这段日子也算从钱氏的阴影里缓过来了,还新收了一房娇美的妾室。他心情和脸色都比以前好很多,瞧见展宁平安归来,在温茹夫妇面前,好歹做出了点为人父者该有的姿态。
展颉自从钱氏的事情过后,性子从原本的嚣张乖戾,变成了如今的阴郁扭曲。他全程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一脸寒恻恻地盯着展宁和展臻,面上的讥嘲和阴冷之意,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汪氏瞧得分明,心里恨展颉丢侯府的颜面,可当着温茹夫妇和严恪,也不好呵斥他,只道他若是身子不大好,便先回房休息。
不料展颉接了这话道:“孙儿身子的确不大好,但总比祖母来得康健。孙儿听说,这立了衣冠冢的人,死而复生可不是好事,祖母年纪大了,法事还是多做两场,以免被什么东西冲了。”
展颉说这话,是刺啦啦地在指展宁晦气,还诅咒了汪氏一把。
汪氏给他噎得险些吐了一口老血,只因在外人面前得顾忌侯府的颜面,才没当场发作,只沉了脸让展颉回自己院子去。
展颉倒是一拂袖走了,展欣却又上来添堵。
她假装亲热地挽了展宁的手,“大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别和二哥置气。他话说得难听,但也是担心祖母。我和二哥当初在西山时候,认识几位庙里的师傅,很有能耐,不如请他们来驱一驱邪?”
展欣话里夹枪带棒,展臻和张氏脸色都变了一变。
展宁瞧着展欣带了几分恶意的笑脸,轻轻一笑,伸手覆住展欣挽着她的手,显得真与她亲热无比。她柔声问道:“你是三妹妹吧?抱歉,我对以前的事情记不大起来,也不大认得人。不过妹妹既然这么说,想来是有经验了,若是为府里好,请人来驱邪做法事也是应该的。只是三妹妹一个姑娘家,怎么和二哥住到西山寺庙里去了?是为府里祈佛?”
被送去西山云栖寺的那段经历,对展颉和展欣来说,都是不能踩的痛脚。至于他们兄妹被送去的原因,更加不敢对外启齿。
因此展宁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展欣跟被夹了舌头似的,讪讪说不出话来。
待温茹与汪氏道想去瞧瞧展宁的住处,好把自己府里展宁一些合用的东西送过来时,她便抽了空逃了开去。
展宁瞧了她的背影,嘴边轻轻勾出点冷笑。
其实展颉与展欣不必主动来惹她。如今,展臻平安归来,她也恢复了身份,没了致命把柄在人家手里捏着,她有的是时间与他们过招。和钱氏的帐已经清算,可同展颉展欣背后暗藏着的那个人,她还有得帐要算。
折腾了半日,送走温茹夫妇和严恪后,汪氏因为展颉展欣的表现,气得在鹤年居里狠狠发了一通火。
她的心腹赵嬷嬷劝了她好一阵,才将她的气劝平息。
“老夫人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大小姐如今平安回来,便是天大的好事,之前您不还一直惋惜她和林相家公子的婚事吗?现在可不是好了?”
汪氏想想最近重新打起了精神的展云翔,想想争气的展臻,再想想平安回来的展宁,心里总算气顺了些,“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阿宁今年都满十七了,和林家的婚事,的确不能再耽搁了。给我备份礼物,我明日要去林相府上一趟。”
翌日上午,赵嬷嬷备好了礼物,汪氏却没去成林相府。
因为一大早,林相夫人的轿子便先一步来了靖宁侯府。
之前因为展宁“失踪”,林辉白又了为展宁推了许多婚事,林相夫人虽然可怜展宁去得早,但心里也免不了对展宁生出了些许怨气。
这一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妻,就让林辉白如此,这若没死,真过了门,她在儿子面前,恐怕说句话都没分量。
心里带着怨,又没了之前的纽带,两家走动便少了许多。
林相夫人这次来,恐怕是今年来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