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思来,半是惶惑,半是心冷。
纵使姜荀说上傅臣千千万万的好话,也抵偿不了她上一世的噩梦。
只是谢方知今日来说这话,倒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我本以为,你……不会这样……”
到底怎样,她也说不清。
谢乙却接了一句:“以为我与他至交好友,所以不该在背后这样说人长短、道人是非吗?”
姜姒不由一笑,却摇头,声音温温地,像是一泓清泉:“你谢乙,不正是背后说人长短、道人是非的长短之辈、是非之人吗?”
这……
那一瞬谢乙憋了一口血。
他看着她,瞧她颜色明媚,又艳得叫他喜欢,一瞬便忆及红烛纱帐、*苦短来……
只可惜,他并非她的良人。
泥菩萨一尊,又怎护得她周全?
如今被她这样讽刺,忽然才生出一种她是与谢乙而非与傅臣说话之感。
姜姒原以为他会色变,会生气,可谢乙只是郁闷了那么一小会儿,随即眉眼便温和下来。
他竟两手一拍,交握起来,半开玩笑道:“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我谢乙卖得一手好兄弟,可四姑娘这样说出来,谢某颇觉尴尬。”
脸皮真是厚比城墙来。
姜姒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约莫因着他无耻,又因为他的风趣。
“虽谢公子帮过我,可如今我想……你也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了,恩情与把柄相抵消,我与谢公子两不相欠。”
“四姑娘若心里过意得去,谢某也只好消受美人恩了。”
谢方知抬了眉,调笑一句。
姜姒没料想他嘴皮子一掀,连这等轻薄的话也都出来,眉头一皱,原想发作,可见谢方知并无恶意,心里虽不快,却也释怀,只道:“我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她这话说得正经极了。
谢方知忽明白这是她真心话,他觉得自己应当立刻表示自己以后不这样说,放尊重一些,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可谢某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于是姜姒看他,他也看姜姒。
道观礼喧腾的声音更重,不过又转瞬安静下来,想必是有什么人出来了。
收回了目光,姜姒回看掩映在红叶里的青瓦灰泥护墙道观,不欲再多言语:“若没什么要紧事,请恕我这里先行一步。”
谢方知一摆手:“四姑娘请自便。”
姜姒这才绕过了谢方知,朝着天夷道观那边去。
只是才走出去两步,眼看着丫鬟们便要过来,姜姒忽回了头问道:“才不久在功德阶上遇见谢夫人,说谢公子也爱摆弄香品,不知伽罗香……”
“……约莫是我几位弟弟之中有人喜欢吧。”
谢方知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一句,似乎之前都是在思考。
姜姒这才点头离去。
可她一走,谢方知便熬心熬肝。
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清醒清醒,这种时候不该抛开那劳什子的兄弟情义,直接横刀夺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