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外头这一会儿,姜荀已经出来了,脸色不大好。
“姒儿怎的还不回去?春寒料峭,也不怕伤了身体。”
姜荀走上来,叹了口气,然后拿起她已经包好伤口的手看了看,眉头紧皱。
姜姒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放心吧。我方才站在这儿,与陈防己说了两句话,他这人……怕已经是恨上咱们府里了。”
“恨?”
姜荀一挑眉,眯着眼想了一阵,道:“姜妩是个害人精。我看她这一回难得聪明了起来,她这名声,也配不上什么更好的人家了,与其嫁给什么贩夫走卒,不如孤注一掷,宁肯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抓住陈防己这一根救命稻草。若是陈防己一举高中,她怎么着也是个官太太,不管这官太太是算来的偷来的还是抢来的,都是她的。只是她顾着了自己,浑然没把姜府放在心上,老太太也是昏了头,刚才人一走就被老太爷骂了一阵,不过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无法挽回了……”
姜妩的确是难得精明了一回,但是也狠毒到了让姜姒想起上一世事情的程度。
上一世她就出卖了姜府,用姜府换来了荣华富贵,成为了傅臣的续弦,而这一世,这个人换成了陈防己。当年这个时候,姜姒还在庄子上,也就是说,上一世这时候,陈防己应该也是来过姜府的。
那么,上一世是不是有过这样的一出好戏呢?
思绪兜兜转转,姜姒脑子里却终于闪出了一线。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错愕起来,让姜荀有些吓着了:“姒儿?”
原来是他……
姜姒眉头紧锁,只道:“我只是想起,陈防己说,还是要娶姜妩,我现在也是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陈防己厌恶她至极,嫁过去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姜荀倒是看得开,他笑道,“陈防己若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如今又怎么会告诉你,他选择忍辱负重呢?但凡是能忍之人,都有过人之处,万万不可小觑了。忍,可是一门学问。”
“看样子,我忍的功夫还不够。”
姜姒叹了一声,自己重生一回,到底还不如自己这个老成的荀堂兄。
有时候她也好奇,这些个人,到处都是心眼子,是怎么练出来的?
她都觉得自己心眼不少了,可到这些人面前,怎么也不够用。
姜荀道:“你需要忍什么?你就好好做你自个儿就成了。傻丫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迈开了脚步,走在花园里。
姜姒声音很轻:“明年这时候,我便该备着嫁人了。今儿我被和靖公主惊了马,傅臣救我下来的,他伤了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起这个,可若是不说,心里堵得慌。
此事姜荀有所耳闻,他自有自己消息来源,听了她的话,只道:“你不愿嫁傅臣,如今可是又开始动摇了?”
“说不动摇怎么可能……”姜姒也想说自己是铁石心肠,可她到底不是圣人,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而没有人能帮她拨开,她只能向着姜荀说,“谁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见他爱我护我,连自己也不顾了,哪里还能硬得下心肠?可荀堂兄,我做过一个梦,我最后会死在他手里。”
前面还不过是个闺阁女子的絮语,末了一句却几乎让姜荀心头一颤。
他沉声道:“不许胡说!”
姜姒站住脚,看他,一副无辜的眼神。
姜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出来摸她头:“不过是个小妮子,你闹心个什么劲儿?还做上梦了!这些不吉利的话,若再叫我听见,罚你抄经书去!听见没有?”
“……”姜姒没回答。
“再问一遍,听见没有?来,点点头。”姜荀拍了她一下。
姜姒这才点头,而后笑:“我只是随口说说。”
“天底下哪有那样玄乎的事?”姜荀走在她身边,“傅臣对你是真好,可宁南侯府是一滩子浑水,从高祖开国至今,这水就没清过。若傅臣护得住你,嫁进去也无妨,总归瞧着他也情真意切,可若是护不住……”
剩下的话,姜荀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