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个吃食,跟身份又有什么关系。”何主簿嗤了一声,“还有什么好东西,弄点来让我尝尝。放心,不会少给你妹子铜钱的。”
洪晖眼睛一亮,他前番还想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了。小鱼可真是好命。
“我那妹子可仰慕老爷了,前番还说想请老爷尝新鲜,好借着老爷的光在城里扬扬名呢。小的刚骂过她,让她别痴心妄想的,老爷倒是给她脸面。”
“你那妹子多大了?”
“过年刚十一。”
“啊呸!”何主簿啐了他一口,“你可读点书吧,什么叫仰慕?十一岁的小娃娃对爷能用得上仰慕?罢了,若她家的东西真的好吃,老爷我也可以帮着推荐一二。过午我要去衙门一趟,你就让她捡些好吃的,送到衙门里去,我请同僚们用点午点。让她尽心点,别让我在下头人面前丢脸就行。”
何主簿不过是黄金棒吃得高兴了,一时兴起,暂时忘了烦心事。否则若按着洪晖的想法,一两个月也未见得能有这好机会。
洪晖应了,脚步飞快去给小鱼报喜。
何主簿等下午进了衙门,那好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县衙后院的小屋里,江陵县知县黄仲明脸上一片愁云惨雾,看着下头坐着的主簿何崇和县丞左青道:“如今不止咱们江陵,巴郡府下辖一十三个县,除了汉水和吴塘靠着汉江,其他都有旱情报上去了。听报说,隔江的江州府也是数月滴雨未下,只怕今年这灾小不了啊!”
三人互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长叹了一声。
第16章 敢不敢试
第16章敢不敢试
巴郡与相领的江州府都是产粮的大区,巴郡四周有山,但土质优良,向以稻米为主要的农业作务。江州府一马平川,却是半数种稻,半数以豆麦为主。稻米吃水吃的多,春耕时节,滴雨贵如油,但几十年来,也没发生过开春数月没有雨的事。如果一直这样旱下去,误了种秧的时节,便要毁了三四成的收成。若一直这么旱下去,收成怎么样可更难说了。
六十年前巴郡一场大旱,一旱三年,颗粒无收,虽然有官府开仓放粮,但还是死了不少人,引发了民乱。农家靠天吃饭,虽然大多时候衣食无忧,但上天偶一发威,都是要人命的威。有前车之鉴,各地官衙更是紧张。
“当务之急还是不能将消息传出去。旱情初起,谁也不知道后头能不能有变,民愚胆怯,传了消息只怕要乱。”县丞说。
何主簿点头道:“正是如此。另有那些米行粮商,咱们也需得提前打了招呼,商人重利,若是趁乱屯粮抬价,只怕局面不好控制。”
三人商议了半天,只是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他们动动嘴皮子便有得当主意能拿的?关键还是看老天爷,到底要不要发这个威,给不给人一条活路。
正愁着呢,门外有衙役来报,说是何主簿订了吃食,给送过来了。
何主簿正头疼着,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什么人?我何时订过吃食?撵了出去!”
那衙役正要去赶人,黄知县却笑了起来:“难得有汉庭老弟请客,怎么能轻易放过?好啦,这些头疼的事一会再想,天大地大,肚皮为大,总不能空着肚子犯愁吧。”
何主簿知道知县大人这是在强作欢颜地宽慰大家。从下面传来今年可能有旱的消息起,他们这几日便没好好吃过睡过。何主簿突地想起中午要何晖去叫吃食的事来,当下笑着说:“真是糊涂了,果然是我叫来的。让人把东西拿进来吧。”
那衙役忙去带人,何主簿回头对知县和县丞说:“便是正大街近日风头正盛的唐家早食摊子,想来两位大人都还没尝过吧。”
“你说那唐家的小摊儿?”左县丞捋着胡子大笑了两声,“你别说,我还真吃过!”
“哦?”主簿和知县一起看向他。
左县丞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们看不上那路边的小摊儿,前些时候我听下头人说起,一时好奇,让下人去买了他家出名的汤包和胡辣汤来,果真好味道!”
说话间,他们见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丫头跟着衙役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媳妇,却是推了一辆车,车上有锅有灶,架得很满。
“不是说送吃食?怎么还锅灶也一并送来了?”
那小丫头梳着双丫髻,齐齐整整的头发上一边系了一条红头绳,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虽是最简单的麻布,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脏污。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张小脸很周净,目如点漆似的,表情倒不见局促慌张,落落大方看着倒有些气质。
推车的媳妇放下车,见到县衙里三位大人,早惊得扑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身子都有点哆嗦,那小姑娘却是面带微笑,叉手在腰侧,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民女受主簿大人之命送吃食过来,请问是在这儿吃还是在别处?”
黄知县膝下有个女儿,正与这丫头差不多大的岁数,见她举行从容有礼,心中不觉生出几分爱屋及乌的亲切来。
“这孩子倒齐整得很,家教不错啊,汉庭,这就是你说的唐家摊子里的人?”
“民女姓唐,那小摊子是我娘开的。”唐小鱼又福了福身,笑盈盈地看着面前年约三十许,宽额细目,身材微胖的男子。瞧他这身官服,这站位,约摸就是本县的县老爷了。“小吃不比酒菜,要现做现吃才能不走滋味,所以小女带了锅灶来,现做给几位大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