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了得到贺莲房的好感,牺牲一个对自己没什么感情的姐姐,聂靖觉得,也算不上可惜。聂娉婷待他不是真心,却又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她不是终日在他耳边念叨贺莲房的好么?那么,帮自己的弟弟一把,她应该也不会拒绝的吧?既然表现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自然就得做点什么出来证明一下,否则,他会以为她是骗他的呢。
贺莲房一直觉得,以聂娉婷不输男子的抱负和能力,会这么轻易喜欢上蓝晨,是件可能性极小的事情。当然,这并不是说蓝晨不够资格,相反,蓝晨足够优秀,也一直是燕凉城众多闺阁千金挤破头想嫁的如意郎君,但这些闺阁千金里,绝对不包括聂娉婷。所以,对于聂娉婷意图借由蓝晨重创靖国公府的计划,贺莲房既觉得是意料之中,又觉得是意料之外。
她望着对面坐着的俊美白衣少年,他丰神俊朗,有天人之姿,举手投足间尽是慈悲。可他所表现出来的,全是与他外表格格不入的一面。“聂公子将这些都告诉我,难道不怕因此伤害到令姐么?”
聂靖笑容浅淡:“这是她的造化。”
“……为了本宫,当真值得?”
聂靖笑容加深,他凝视着贺莲房:“值不值得,那是由我来决定的。我认为公主值得,就好像公主认为决不会喜欢上我一样。”
算上上一世,贺莲房至少已经快三十岁了,不到二十岁的聂靖在她眼里,真的和孩子差不多。听他这样任性的话,她只觉得颇为好笑:“本宫已经嫁人了,现在本宫是青王妃,难道聂公子不知道?”
“元宵花会上,我见过青王殿下。”聂靖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和他比起来,我的确有许多不足,可是,我也有他所力不能及的地方。更何况,我又没说要公主你离开青王殿下,来到我身边,时间一长,我相信,公主看到我的能力,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他说这话时显得十分坦然,显然没有半句虚言。他发亮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贺莲房,不漏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若是你我无缘成为眷属,那么,做对手也是极好的。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站在与公主相对的那一边。”
贺莲房:“……”
感觉好像遇到了个疯子。
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聂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世上之事,风云莫测,谁知道最后,谁会跟谁携手,谁又会跟谁对立呢?公主,你说是不是?咱们若不能做情人,那便注定是敌人。”
他这是在给她下战书,贺莲房听出来了。要么,到他身边去,要么,与他较量一番,看看是谁聪明,谁能将一切掌握于鼓掌之中。“你我有何利益冲突,要到做敌人的地步?聂公子,你年少优秀,仰慕你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你这又是何必。”
聂靖却答非所问:“公主可信命?”
贺莲房沉吟片刻,仍旧给予回答:“信。”
聂靖便笑了,刹那间仿若万紫千红开遍,说不出的俊俏风流:“那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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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晨对聂娉婷的喜欢是货真价实的,他已到成家年龄,却始终未曾遇见心仪的女子,聂娉婷的出现,让他察觉到,原来他想象中那样美好的女子,是真实存在着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并且和自己有数不清的共同语言。这样的女子,若是不早早定下来,将来一定会后悔。蓝家男子世代不纳妾,在没有遇到心仪女子之前,便一直独善其身。对蓝晨而言,聂娉婷是他喜爱的女子,所以,即使两人之间相隔着重重阻碍,他也毫不惧怕,一定会克服。
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聂娉婷是别有所图。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聂娉婷的羞涩、温柔、娇媚……都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会怀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便不免有些愧疚感。因此对于聂娉婷便更是予取予求了。
蓝晨外表高大英挺,看似冷硬不好接近,但其实心底最是温柔,对于家人更是温顺的要命。他不善言辞,但对弟妹却十分呵护,小时候贺莲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摘下来。如今他将聂娉婷视为终身伴侣,自然对她不会隐藏分毫,但凡是她问的,她想要的,只要蓝晨能给,就决不吝啬。也因此,聂娉婷从蓝晨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靖国公府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那便是,蓝战此刻不在府中!
蓝战本是武将,与信阳候府、青王殿下一同镇守边疆,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为何他却要以侍奉父亲床前的名义闭门不出,然后却在暗地里离开了燕凉,偷偷回边疆去了?
这其中定有隐情!
回想蓝战离开的那段日子,当时青王殿下尚在燕凉,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边疆,是只有信阳候府镇守的!可在这个时候,蓝战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燕凉悄悄返回……难道,是皇上信不过聂家,所以要蓝战盯着?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平时便有靖国公与青王一同,皇上若是不信任聂家,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他们聂家人虽然骨子里高傲,但身上流淌着大颂的血,即便再向往权势,也决不可能做出功大欺主的事来。那么,蓝战回去,是为了什么呢?若说和聂家人没有关系,那聂娉婷可不信。
如今边疆有她三个哥哥把守,这三位哥哥里,除了四个聂航脑子有点直之外,三哥五哥都是极其谨慎聪慧之人,决不可能出什么纰漏。在聂娉婷心里,聂家人为大颂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有些小错,也应该可以抵消了,皇上这样防着他们家,未免有些太过小家子气。
按理说,信阳候府的威胁力比起青王,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即便未来信阳候府有朝一日意图谋反,那也会一辈子都背着个反贼的骂名,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得到那个位子又能如何?可青王不一样呀!他和当今皇上一样,是嫡出,能力卓绝,甚至有战神之称,是老百姓心里头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便无外族敢侵犯大颂河山。这样有威信又手握兵权的王爷,难道不比信阳候府危险几百倍吗?为何皇上却总是盯着他们不放呢?
聂娉婷对此感到十分不解。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家人们即使说不上是对俯首称臣,却也足以称得上忠心耿耿,信阳候府比起靖国公府来,哪里低了?为何皇上就是信任靖国公府大于信阳候府?
对于蓝战不在府中的事情,聂娉婷想,她的爹爹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不是蓝晨不把她当外人,是不会告诉她的。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得到爹爹的认可?
想到这里,聂娉婷便不由得兴奋激动起来。她做梦离开燕凉已经很久很久了!之前她一直以为爹爹会很快回到边疆,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可没想到皇上却总是有任务委派,导致爹爹始终被绊住不能离去。她便想着,借这段时间让爹爹看到自己的真实能力和价值,那样的话,她也就不必一直被困在这小小的燕凉城了。
燕凉再繁华,也不是她想待的地方。聂娉婷无比痛恨自己的女儿身,若她也如同兄长们生为男儿,必当建功立业,成为一世枭雄!
聂娉婷对蓝晨不是真心——或者说,有那么一部分不是真心,贺莲房是一早便看出来的。她一直不明白,为何之前聂大聂二在的时候,明明聂娉婷与蓝晨已经私定终身,却还要以言语煽动她的两位兄长来找麻烦。如今想来,怕一是为了引信阳候回府,从而脱离人质身份离开燕凉;二,便只是单纯的想给狂妄自大,几乎将她给忽略掉的聂家男人们一个教训吧。
只可惜,聂娉婷没想到最后的下场会这样灿烈。她原以为的“小小教训”,却几乎断送了两个兄长的性命。若不是聂航比之其他聂家人要好上一些,怕也是要交代在这燕凉城了。
世代交恶,这一世,怕也无法打破。若聂娉婷与蓝晨真心相爱,也还罢了,怕就怕在她根本不是真心,甚至心怀鬼胎,想要借由蓝晨,从而对靖国公府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