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肌肤甚白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年纪很青……韩璎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关窗子。
在韩璎关上窗子的瞬间,那位青年也看了过来,眼神冷峻双目如电。
韩璎“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子,把他瞬间染上惊喜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待韩玲洗完澡全身擦了香汁子出来,发现韩璎已经为她选了一件真紫色素面妆花修身长衣和一条绣真紫牡丹的马面裙。
两刻钟之后,云鬟雾鬓面若桃花的韩玲出现在韩樱面前。
韩璎惊喜地一拍手:“很美!”
又催促道:“快穿上新衣服吧!”
韩玲换衣服的时候,韩璎怕韩玲误会,便在一边解释道:“这些衣服做好之后我还没来及穿就穿不上了,妹妹你可别嫌弃!”
韩玲心中自能体会姐姐的善意,哪里还会嫌弃?她笑着比了比自己胸那里,促狭道:“姐姐是这里长大了吧?”
韩璎抬手捶了她一下:“咦?怎么你这丫头也变淘气了?”
韩璎穿着有些紧有些小的衣服,韩玲穿着却正好。她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姐姐,真好看!谢谢姐姐!”
韩璎笑眯眯牵着她去照镜子:“你看姐姐没说错吧?女孩子只要愿意妆扮,只要心中有自信,就一定是最美丽的!”
韩玲连连点头。
韩璎牵着她的手往床后的箱笼那边走:“我如今长得太快,常常都是衣服刚做好就穿不上了,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姐姐给你挑选几套!”她为人实在,既然决心要帮韩玲,就打算一帮到底,给韩玲挑选一些适合她的衣裙和首饰。
韩玲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韩璎的手。
她的鼻子里酸酸的,眼睛早就湿润了——父亲没心没肺只顾吃喝嫖赌,嫡母严厉,姨娘早已无宠……从来没人待她像韩璎这么好……
韩玲依赖地靠近了韩璎。
她不善言辞,没有那么多话,只想着姐姐对自己好,自己也要对姐姐好。
姐妹俩忙了半日选出了整整一箱笼的崭新衣裙,连韩玲冬天的棉衣和大毛衣服都有了。
下午的时候姐妹俩又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散步,一起做针线,彼此渐渐贴心起来。
晚上的时候韩璎洗漱后躺在了床上,徐妈妈弯着腰帮她掖好了熏好的锦被,又怕韩璎睡觉压住了长发,就把她的长发整理好铺在了枕头上,嘴里唠叨着:“我的姑娘哟,今日你对四姑娘太大方了,真是傻大方……”
韩璎懒得听,便道:“奶娘,这世上虽然有狼心狗肺的人,可是我觉得只要我真心对人好,那个人一定能够体会到。”
徐妈妈闻言也不说话了,伸手在韩樱额头上抹了一下,轻轻放下了帐子,自去贵妃榻上歇下了——因为乘坐的是不认识的小陈大人的船,她不放心别人,自从上船之后韩樱这边都是她亲自伴宿的。
船队行了十日之后,预备接下来在鲁州码头停了下来补充食水。
傅安接到陈府的小厮寒天的通知之后,便过来禀报了韩璎。
韩璎想了想之后,吩咐傅靖道:“我会约束着四妹妹和我们身边侍候的丫鬟和妈妈,你只管你的!”
傅安得了这句话,便退了下去,自去安排跟着护送韩璎的那些士兵和小厮。
待傅安离开了,韩璎这才笑着交代韩玲:“妹妹,再过大约半个时辰船就要停下来了,你和碧云干脆在我这里用饭,待开船之后再回去,你看可好?”
韩玲如今对韩璎言听计从,当下便含笑道:“但听姐姐吩咐!”
韩璎见妹妹如此听话,便笑眯眯地摸了摸韩玲的脑袋:“真乖!”
韩玲被姐姐摸得舒服极了,把脑袋放到韩璎肩上,一脸甘之如饴“求再摸”的表情,看的碧云她们都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韩璎正在捧着《史传》打发时间,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傅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姑娘,您看谁来了!”
☆、第48章
韩玲听到声音,忙起身带着贴身丫鬟碧云避到了屏风后面。
韩璎闻言却心里一动——难道是傅榭?
她很快便觉得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傅榭正在奔赴西疆的途中,如何能到北方的鲁州来瞧她?
这样一想,韩璎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放下书抬头看了过去。
在看到来人的同时,韩璎差点站了起来,又惊又喜:“许立洋!”
舱房门外挂的黑色皮帘被掀了起来,傅安陪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这少年眉清目秀,头戴一顶月白攒顶头巾,鬓边簪着一朵雪白香花,穿着银丝团领白衫,系着蜘蛛斑红线压腰,腰间斜插着一柄折扇,脚上是一双青色高帮靴——分明是大周城市街头帮闲的常见打扮,不是许立洋又是谁?
许立洋听见韩璎叫出了自己名字,心中有些难以言传的感觉,忙压了下去,随着傅安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奴才许立洋见过姑娘!”
韩璎把许立洋看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他更是格外不同,当下吩咐洗春:“快请傅安和立洋坐下!”
傅安和许立洋推辞了一番,最后不得已斜签着身子坐了。
许立洋有些拘谨,头也不抬坐在那里。
傅安细长的眼睛瞟来瞟去,一心寻找润秋的影子——他性子活泛,偏偏喜欢性格温柔稳重的润秋。
韩璎又命浣夏奉上清茶和徐妈妈亲手做的月饼。
最后来的却不是浣夏,而是润秋。
润秋秀丽的脸微微泛着红晕,用托盘端了白瓷茶壶、茶盏和一白瓷盘月饼出来,把托盘放在了傅安和许立洋之间的小几上,又给他俩一人斟了一盏茶,这才低着头退回了韩璎身侧。
傅安瞅了润秋一眼,过了片刻忍不住又瞅了一眼。
润秋垂着眼帘,故意不看他。
韩璎早就发现了傅安和润秋的异常,心中大乐,却装作毫无所觉,逼着傅安和许立洋各吃了一块月饼喝了茶,这才询问许立洋:“你当日是如何避险的?”
许立洋虽是小太监,也生得甚是秀气,却毫无女态,瞧着清清爽爽的。
他恭谨禀报道:“禀姑娘,奴才投入黄河之后,随波逐流行了一段距离,待天彻底黑了,这才上了岸给众兄弟留下了标识。”他自然不会讲投河之前自己是如何摆脱崔淇的。
许立洋顿了顿,接着道:“奴才便扮作帮闲,随着在运河上行商的人一路往北追了过来。幸好早早赶上了姑娘的船。”
他悄悄瞅了韩璎一眼,见韩璎清澈的眼中满是温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忙低下头去,却不肯再说了——他形单影只一路追来,个中的艰辛自不必言,他却不想韩姑娘知道。
想到许立洋小小年纪一路追赶而来,韩璎心中有些不忍,便柔声道:“距离辽州还有一段距离,这段时间你在船上好好休息,不要再辛苦了。”
许立洋拱了拱手:“是,姑娘。”
韩璎看向傅安:“你带着立洋过去,给立洋单独安排一个舱房,房间要有窗子能透气,另外要能充分照到太阳!”许立洋是个小太监,自然不方便同别人住在一起,他的屋子一定得温暖干净又透气。
看着这个少年太监,韩璎心里说不出的怜惜,想了想又吩咐徐妈妈:“妈妈,你来看看立洋的身量,给立洋做几件夹衣!”许立洋是半道上跟过来的,一定没准备衣物,得给他做几套衣服。
许立洋心中感动,当即起身:“姑娘——”
傅安性格活泼,故意在一旁酸溜溜道:“姑娘好偏心!”
韩璎笑着睨了润秋一眼,道:“润秋,那你给傅安做一双靴子吧!”如果傅安和润秋郎有情妾有意的话,她也乐于成人之美。
润秋脸早有些红了,却依然声音小小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