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最懂韩璎的心,见洗春叫不醒韩璎,便炖好砂锅之后就端了进来,专门放在了卧室的条几上,等着韩璎自己醒来。
韩璎果真就醒了。
因为知道安国公中午要给傅榭饯行,傅榭不会回来用午饭,所以韩璎也不等傅榭,让人盛了香米饭,自己配着海鲜砂锅慢慢吃了。
待她漱罢口,洗春便把上午连氏等人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璎歪在锦榻上默默听着。此事若是由她来处理,因为要看傅栎的面子和连氏娘家的面子,只要连氏不过分,她自然会敷衍连氏一二的,没想到傅榭一点面子都不给……
待洗春说完,韩璎缓缓道:“连氏的娘家……”
洗春从傅平那里知道不少内情,便不慌不忙禀报道:“禀姑娘,听说二少夫人是庶出,她姨娘生前和连夫人闹得很僵,又没有亲兄弟撑腰。”连氏虽是国公爷麾下将军之女,可是自从姨娘没了,连家对她就不闻不问了。
韩璎一下子听明白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自己的娘家,不由锁紧了眉头——大周有句话叫“娘家人,出气人”,意思是女子出嫁之后若是被欺负,娘家兄弟就是她的出气人。
韩璎万事都好,只是缺一个亲弟弟。
她倒是不怕傅榭欺负她,只是没有弟弟,父亲的爵位将来怕就要落入二房手中了……
韩璎暗自下了决心,到了京城,一定要想法子见见许立洋,好好说一说寻找产科名医之事。
傅榭到了傍晚才回来。
韩璎见他瞧着一切如常,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便牵着傅榭的手进了卧室,把傅榭推倒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自己凑过去闻他的鼻唇,看有没有酒气——没办法,傅榭个子太高了,她立在那里够不着。
傅榭今日乖得很,眯着凤眼安安生生躺在贵妃榻上,任凭韩璎去闻。
韩璎闻到了扑鼻的酒气,忙吩咐徐妈妈:“妈妈,把醒酒汤端过来!”她就怕傅榭喝太多酒,因此早就让徐妈妈做了醒酒汤。
傅榭听话地喝了半碗醒酒汤,闭上了眼睛。
韩璎又用被子盖在他身上,命徐妈妈带着洗春守着,自己带着润秋和漱冬坐了软轿去和爹娘韩玲告别去了。
天刚擦黑,傅平傅靖等人带着亲卫,扈卫着几辆马车出了辽州城。
傅榭因为酒意没有骑马,一直躺在韩璎的马车里睡觉。
韩璎的马车是他亲自督造的,宽大厚实,而且里面床榻屉桌俱全,很是方便。
等傅榭彻底醒来,已是凌晨时分了。
这一路连夜赶路,韩璎为了照顾傅榭,便让生物钟和傅榭一致,傅榭睡,她也睡,因此傅榭一醒她也醒了,当下含笑道:“小傅大人,您要不要先喝点温茶?”
傅榭“嗯”了一声。
韩璎虽然颇爱偷懒,可是她觉得自己的男人还是要自己照顾,便不愿假手于人,也不叫人,亲自服侍傅榭。
她拿出窠子里嵌的暖壶,倒了一盏温茶喂傅榭喝了,又用温手巾为傅榭擦了脸。
见傅榭清醒了,韩璎这才得意洋洋问傅榭:“哥哥饿不饿?有温度正宜的紫参野鸡粥哟!”中间在驿站停下用饭的时候,她怕傅榭醒了会饿,便特地命徐妈妈用保温的双层瓷窠子盛了紫参野鸡粥——韩璎记得傅榭不爱吃甜的。
傅榭宿醉初醒,胃正有些难受,闻言便答应了一声。
喂完傅榭喝水,韩璎又喂着傅榭吃了碗粥,还服侍他用茶漱了口。
待一切停当,她把用过的碗筷杯盘全盛在篮子里递给了外面的傅平,自己懒洋洋倚在傅榭怀里,轻轻抚摸着他。
傅榭知她从来没照顾过人,可是照顾起自己来却似模似样的,心里不禁暖暖的,他抱着韩璎忍不住吐槽道:“以前我有了酒都是饿到天亮的。”父亲怕他学坏,也为防着继母在他房里安插人,因此傅榭自小身边都是小厮服侍,从来没人这么细心地照顾过他。
韩璎:“……”
她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哥哥,以后你有我!”她喜欢傅榭,愿意照顾傅榭。
傅榭“嗯”了一声,抱住了她。
一路日夜兼程,傅榭一行人终于在整月初十下午赶到了鲁州,马车直接进了傅榭在鲁州的宅子。
这个宅子位于清静的背街,距离鲁州行宫不远,颇为简朴小巧,只有内外两进院子和一个后花园。
外院是傅榭的书房和见人的地方,内院则是韩璎的居处。
徐妈妈指挥着人卸行李,韩璎跟着傅榭进了内院的卧室。
留守在鲁州宅子里的人早就备好热水了,韩璎正在催促傅榭进浴间洗澡,洗春就在外面传话:“禀姑爷,傅平说有人要见您。”
傅榭正要脱衣服,闻言微一沉吟,道:“我这就过去!”
他拢了拢外袍,交代韩璎:“我去见人,你先洗吧!”说罢直接出去了。
韩璎:“……”傅榭一向爱洁,能让他连澡都不洗就去见的人,到底是谁?
☆、第74章
鲁州傅宅的内院是傅榭为了韩璎住得舒服特地交代人收拾的,十分舒适精巧,称得上是低调的奢华。
外院的氛围却和内院完全不同。
外院从大门外看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宅子,可是一进大门就会发现院子里看着花木扶疏颇为雅静,实际上到处都有全副甲胄的傅军士兵挎着雁鸣刀进行警戒。
许立洋把自己带来的青衣卫留在了书房外面,独自进了书房候着傅榭。
负责书房的傅宁为他奉了一盏清茶,静静侍立一边。
傅榭还没进来,许立洋在里面听到他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当即起身迎接。
行罢礼许立洋侧身立在黄花梨雕花书案前,恭谨地禀报道:“公子,奴才已把那个叫宛雅的宫女安顿在了后花园的暖阁里。”
傅榭立在书案后,看了许立洋一眼,问道:“皇后娘娘那边呢?”许立洋面容沉静态度从容,看来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的气质也更加雍容了,不再是先前那个满脸稚气的小太监了……
许立洋恭谨道:“禀公子,皇后娘娘那边万事齐备,只等您的安排了!”
只不过十来天不见,公子好像更加深沉了,整个人似是随意地立在那里,却如青松如山岳一般,令人心生肃然……
傅榭沉声道:“你回去禀报皇后娘娘,请她今日酉时宣太医觐见。”
许立洋抬眼看向他,细长的眼睛带着一丝疑惑:“公子——”
傅榭淡淡道:“太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许立洋答了声“是”,接着禀报道:“前日晋州窦奇志和洛阳王世英造反的消息传来,陛下虽然日日沉溺酒色,十有八‘九是在醉中,却开始念叨公子,要奴才召您护驾,只是全被崔宰相给拦住了。崔宰相荐了广南将军胡宇崴前往晋州平叛,荐了冀州总管崔安明前往洛阳平叛。”
傅榭闻言思索片刻,看向许立洋:“我戌时之后有时间。”他得先回内院洗个澡,再陪韩璎一会儿,晚上才有时间带韩璎进宫见承胤帝和皇后娘娘。
另外是因为每日戌时宰相崔成珍出宫回在鲁州的住处,崔成珍不在承胤帝身边,傅榭才能最大限度施加自己对承胤帝的影响力,达成自己的目的。
许立洋心思灵动,当即会意道:“奴才明白。”他快到戌时的时候再在陛下面前提起公子。陛下一直盼着公子到来,一定会立时宣召公子进宫的。
傅榭接下来又见了扈卫承胤帝巡游的禁军统领隋大义。他虽然离开了京城,但禁军还在他的控制中,而隋大义就是他安排进禁军的人。
做好了万全的布置之后,傅榭接过傅宁奉上的清茶喝了一口,叫了傅靖进来吩咐道:“让人把守好后花园,后花园暖阁里住的那个人不要被人看见。”
傅靖答了声“是”,自去后花园布置安排。
傅榭离开之后,韩璎也不急着去洗澡了,见行李已经全都卸下来了,便先吩咐徐妈妈带着浣夏去宅子里的厨房看看,需要添补什么就添补什么,待诸事齐备就可以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