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皇后却并不接招。她忽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道:“陛下,臣妾的肚子有些绞痛……”
承胤帝一愣。
这时候永寿长公主已经大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跺了跺脚,大声嚷嚷道:“皇兄,皇嫂,我就是要嫁入傅氏!就是要嘛!”
她恨恨地一字一顿大声道:“我——就——是——要——嫁——入——傅——氏!”
永寿长公主的声音很大,龙舟上的宫女、太监、禁军和大臣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都有些发愣。
而隔壁御书房中,傅榭也听到了这句话,俊俏的脸漾起了一丝冷笑。
皇后这时候似乎疼急了,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侍立在旁的楚雅、翰雅和许立洋当即围了过来。楚雅翰雅扶着傅皇后,许立洋看向承胤帝:“陛下,皇后娘娘需急召太医!”这次随驾的太医都是公子安排的人,因此他才敢如此安排。
承胤帝眼见妻子已经疼得脸色苍白,只得道:“还不去宣太医!”
太监宫女们顿时都动了起来,一时间忙乱无比。
永寿长公主见此情状,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她预备回宫后去求太后,就算是强逼着傅皇后,也要嫁给傅榭。
这天晚上,许立洋乔装成傅榭的小厮来见韩璎。
韩璎屏退了房里侍候的人,只留下了洗春打开锦帘负责警戒,这才问道:“立洋,今天上午陛下的龙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立洋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不能让少夫人不知内情处于被动。
他低声道:“禀少夫人,永寿长公主今日上午在陛下寝殿大闹了一通,联合着陛下逼皇后娘娘答应让公子休妻……”
许立洋顿了顿,接着道:“……休妻另娶永寿长公主。”
韩璎清澈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抹深思:“你把详细情形和我说一遍吧!”
许立洋便把白日之事细说了一遍。
韩璎听完,灯光掩映下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看向许立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长公主说,她一定要嫁入傅家么?”
许立洋想了想,答了声“是”。
韩璎嫣然一笑,心中渐渐成型了一个主意。
船队终于在汴京码头停了下来。
整个运河码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傅榭先把承胤帝傅皇后安顿在帝辇之中,恭送了圣驾出发,这才回来接韩璎。
傅榭与韩璎夫妻俩有两日未见面了,此时难得相聚,不免相视一笑,并排立在二楼甲板的栏杆后,远远眺望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运河码头。
韩璎嫣然一笑看向傅榭:“哥哥,是不是永寿长公主瞧上你了?”
傅榭:“……”他不想让韩璎知道这些糟心是,谁知道韩璎还是知道了。
他凝视着韩璎,低声道:“阿璎,你放心。”他是不会背叛阿璎的。
韩璎伸手摸了摸他的唇,感受了一下那久违的温暖与柔软,狡黠一笑,道:“听说永寿长公主发誓要嫁入傅家?”
傅榭“嗯”了一声,抬手揽住了韩璎纤细的腰,把她揽入怀中。
韩璎抬眼看向发生着无尽悲欢离合的码头和隐藏在白茫茫雾气中的汴京城,柔声道:“大哥不是休了蓝氏么?”
傅榭不由看向韩璎。
他早有此意,正预备与大哥协商,没想到韩璎居然也会想到这一点。
这令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又是怜惜:因为我的无能,我的阿璎不得不考虑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傅榭极目远眺,轻轻道:“阿璎,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再受这些闲气!
韩璎随着他抬眼远眺,她看出了千里迢迢的距离,看出了早晚会到来的“总有一日“。到那时,她和傅榭再也没有这些纷扰,平静安详地在一起过完余生。
☆、第84章
安国公府轩昂的正门敞开着,傅榭却并不由正门进入,而是骑着马引导着韩璎的马车经东角门进入了国公府。
因为傅榭的住处在国公府前面的东院,所以进了国公府之后,傅榭骑着马引着马车沿着青枫林荫道往北走,一直走到了国公府正堂前的广场这才转而向东,一直走到自己住的东偏院,这才停了下来。
傅平傅安早带着徐妈妈等人先行回来了,如今已经把东偏院收拾得差不多了,听说公子和少夫人回来,都迎了出来。
韩璎被傅榭扶下了马车,携手进了东偏院。
她是第一次来傅榭住的这个院子,不免有些好奇,略看了几眼,脚步就有些慢了。
傅榭腿长走得快,却也只得适应她,不过他懒得多说几句介绍。
他 不肯介绍,傅安却适时地填补了傅榭的沉默造成的空白,笑嘻嘻上前介绍道:“少夫人,东偏院早年是国公爷读房,共有两进,前面是琴韵堂,是公子的书房 和会客室,奴才等侍候的人也住在前面;后院是女贞院,如今收拾做了您和公子的卧室;再里面就是一个小花园了。”
韩璎好奇地问:“后院为什么叫女贞院啊?”
傅安调皮地笑:“因为院子里种满了女贞树丛!”
韩璎环视眼前所谓的琴韵堂:“可琴韵堂种的也全是女贞啊?”
傅榭俊俏的脸上漾起了一丝笑意,睨了韩璎一眼:“后花园里也全是女贞!”
韩璎:“……”要不要这么单调啊!
傅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了。他握了握韩璎的手,没说话。
韩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便悄悄用尾指挠了挠傅榭的手心,以示安慰。
女贞院是外院套内院的结构,外院是丫鬟婆子们的住处,内院则是韩璎和傅榭的住处。
傅安他们到了女贞院大门外就停了下来,在外面侍立着。徐妈妈引着傅榭韩璎径直进了内院。
韩璎定睛一看,发现院子里果真到处都是女贞树,唯有正屋东边卧室的窗外正盛开着一丛嫩黄的迎春花,不由抿嘴笑了——在运河上呆了这么久之后,能够看着这样娇嫩美丽的花,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就好了起来,
屋子是按韩璎的需求收拾的,精致而舒适。
堂屋迎面进去是一个铺着碧色锦褥的锦榻,东边靠墙和西边靠墙分别摆着两张黄花梨雕花高椅和一张黄花梨高几,东边高几上放着一个绿玉斗,里面养着绿油油的水仙花;西边高几上摆着一个碧瓷花囊,里面插着几枝蜡梅,整个屋子里都氤氲着蜡梅清幽的香气。
屋子里还生着地龙,温暖却又不至于干燥。
韩璎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接过浣夏奉上的毛尖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终于到家了!”她们正月十五从鲁州码头出发,一直到二月二十才到了汴京。出发的时候还是天寒地冻树木萧条,如今迎春花都开了,春天已经来到了人间……
傅榭坐在韩璎一侧,抬手抚了抚韩璎的脸颊。
徐妈妈见此情状,忙挥了挥手,示意众丫鬟随她退了下去。
见屋内只有自己和韩璎,傅榭这才低声道:“先母……母亲闺名中带着一个‘贞’字,父亲为表怀念,因此……”
他脸上现出讥诮的神情:“生前妾室一个个往府里接,死后再去扮无限深情,真是讽刺。”
韩璎叹息一声,身子软软偎进傅榭怀里:“哥哥,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绝不会纳二爷三爷四爷的!”
傅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