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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女_分节阅读_163
    掌柜的一愣,心说,自己这两日的确犯了牙疼,不想这位眼如此毒,一下就看了出来,俗话说的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两天真给掌柜的折腾的够呛,这一听说这药立时见效,哪还顾得什么真假,叫伙计端了水来,当时就灌了下去。
    过了会儿,等怀清几人吃饱了饭,掌柜的忽站起来捂着腮帮子道:“唉,真不疼了,姑娘真是神医啊。”
    怀清道:“不敢称神医,不过略通歧黄之术罢了。”
    掌柜的想起刚她问许家的事儿,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过来了,心里琢磨,许百万的儿子可是疯了三年,家里都快愁死了,自己若是举荐了这位过去,治不好就算自己多管了一回闲事,若是治好了,那许百万欠了自己这么大个人情,这往后能有自己的亏吃吗。
    想到此,笑道:“后街的许员外家正四处求医,不若在下牵个线,若许公子的病能治好,也算姑娘的功德。”
    怀清目的如此,自然不会推脱,客气几句跟着掌柜的去了。
    老公爷不放心,让忠叔跟了过去,许员外一听这时候客来投的掌柜引了个大夫来,先觉得不靠谱,后他夫人道:“你怎知就不靠谱,万一来的真是个神医,却因咱们怠慢错过了,岂不耽误了我儿一辈子。”
    许员外没法儿,只得迎了出来,见是个不及弱冠的年轻人,不免有些恼,掌柜的忙道:“许员外别瞧这位先生年轻,医术通神呢,刚随手就治好了我的牙疼,故此这才引见过来。”
    牙疼?许员外脸色越发不好看。
    怀清道:“关乎令郎性命,何不一试,在下虽未瞧令郎之脉,与令郎症候相近的病人,却瞧过几例。”
    许员外听了心里一动:“先生瞧得那几位病人现今如何?”
    怀清道:“不敢说尽数痊愈,却也与常人无异。”
    许员外心里燃起希望:“敢问贵姓高名在,曾在何处坐堂?”
    这倒难住了怀清,想了半天倒想起一个人来,开口道:“在下姓余,在庆福堂医馆当过坐堂的郎中。”
    许员外一楞,心说,姓余?又是庆福堂的人,莫非这年轻人跟余家有什么干系,亦或是余家的亲戚。
    不免仔细打量她一遭,见他虽生的有些阴柔,站在哪儿却落落大方,气度不凡,加之身后有个老仆人跟着,许员外倒信了七八成,微一欠身道:“先生莫怪,因犬子之病,常有打着郎中旗号招摇撞骗的,故此,许某才问先生这么多,还望先生见谅。”
    怀清道:“不妨事,人之常情罢了,可否让在下瞧一瞧令郎?”
    许员外道:“这是自然,余先生请。”
    怀清跟着他进了后宅一处小院里,刚一进来就听见哭声,呜呜哭的异常伤心,刚走到廊下,又变成了大笑,还真是跟那掌柜说的一样。大门紧锁,连窗户都用钉子订的严严实实,可见疯的厉害。
    许员外叫人打开门上锁,怀清跟着许员外一进去,不禁皱了皱眉,大概怕病人发起狂来伤到自己,屋里的家具尽数挪了出去,只剩一床,一桌一椅,中间却有个老大的石磨盘,一个蓬头垢面之人,用铁链锁在磨盘上,哭笑一阵后,开始胡言乱语。
    怀清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颠三倒四的就是两个字:“当票。”
    怀清奇怪的道:“为什么令郎嘴里总说这两个字?”
    许 员外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真是冤孽,三年前文生赴京会试,虽说从家走,半天就能进京,却也怕他来回不便,就让住在了京里的状元楼,不想跟人凑热闹瞧上了 牡丹苑的一个粉头,没几天就把身上的银子使尽了,却不敢家来取,就把随身的玉佩当了,这也不妨,却忘了把当票放下,会试那天让守贡院的官兵搜了出来,从京 里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怀清暗道,这样的例子还真不少见,就比如儒林外史里不是还有个范进呢吗,想必这位许文生全部希望寄予会试,哪想最后连考场都进不去,自小没受过什么磕绊,这一憋屈就疯了。
    许员外叫两个人按住许文生,怀清方号了脉,许员外忙问:“如何?”
    怀清略沉吟:“可用了补剂?”
    许员外:“因来的郎中都说是虚症,故此,内子每日必让犬子服下一盏参汤。”
    怀清摇摇头道:“本就是实症,邪火正旺,再用参汤只能是火上浇油。”
    许员外一愣:“先生说犬子是实证,怎么会?”
    怀清道:“观令郎之脉,六部弦长而劲,乃是实火内蕴不得发而致神智失常,方得狂症。”
    许员外忙道:“若如先生所说,该用何药?”
    怀 清:“当用极苦之药,以泻心胆二经之火,泻心者,必泻小肠,这便是医书上说的,病在脏,治其腑,所谓由胆无出路,借小肠以为出,故此更要泻小肠之火。”说 着打开药箱,拿出笔墨,写了一方递给许员外道:“照此方抓药,煮三杯,分三次服,两剂见效。”交代完,怀清并不多做停留,转头就走了。
    许家的管家道:“老爷,瞧着这位倒像个有本事的,听她说的正切合少爷的症候呢,且,人家连诊金的事儿提都不提,想来是拿准这药一见效,老爷必然会再去请她。”
    许员外也点点头:“虽年纪不大,瞧着却稳妥,你去拿着这方子去庆福堂抓药。”
    管家道:“老爷,这会儿可都晚上了,庆福堂关门了。”
    许员外倒是忘了这茬了:“那明儿一早再去吧,对了,你去客来投跟掌柜的说,把这位先生吃住所费银子都记在我的账上。”管家应一声去了。
    怀清回来,老公爷道:“如何?银子可赚来了?”
    怀清道:“爷爷着什么急啊,银子又不长腿儿,跑不了,咱们在这通州多待几日,自然就有银子进账了。”老公爷也不再问她,反正有吃有喝,逛逛通州也不赖。
    不 说这爷俩吃得饱睡得着,京里国公府可乱了套,本来早上皇上的赐婚旨刚下,府里头正忙乱,上官氏忙着拟女儿的嫁妆单子,心里越舍不得女儿,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就越多,这大概是一个母亲的普遍心态,自己在库里挑了一轮,仍不满意,想着等怀清回来,再让她挑一遍,万一有她喜欢的,自己漏了的呢。
    谁想,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见人,后来甘草倒是回来了,说怀清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进,就跟着老公爷走了。
    上官氏知道老爷子疼孙女,还只当爷孙两个出去散心了呢,哪想,一直等到掌灯也不见人回来,心里不免急了起来,忙叫人把赫连鸿找来。
    一说这事儿,赫连鸿也觉不对,两口子直奔着后头老公爷的院子来了,一进屋就见桌子上压了一张纸,赫连鸿拿起一看,不禁叹了口气,递给上官氏道:“这眼瞅吉日都定了,回头老爷子若是不回来,这欺君之罪肯定要落在国公府的头上,老爷子还真是胡来。”
    人都走了,再说什么都晚了,只得派人出去找,可哪儿找得着啊,这件事慕容是知道的时候已是转天中午。
    慕容是从户部刚回府,就见余隽坐在松涛苑,慕容是道:“不是说要去南阳吗?怎来了我这儿?”
    余隽扬了扬手里的方子:“想不想知道怀清在哪儿?”
    慕容是一愣道:“此话从何而起?”
    余 隽道:“表哥倒是真安稳,老公爷昨天就把你媳妇儿拐跑了,你还不知道呢。”说着把手里的方子递给他:“你瞧瞧,这可是通州庆福堂的大掌柜一早叫人送来的, 他原是汝州府的三掌柜,开年刚提到通州来,也因他瞧过怀清开的方子,故此一见这方子才扣了下来,这分明就是怀清的字迹。”
    慕容是接过一看,见方子极简单:龙胆草,天冬,细生地,胡黄连,不去心麦冬,粉丹皮,各三钱,煮三杯,分三次服。这用药的习惯果真没有第二人,这丫头怎会去了通州?
    忙叫可喜去问了方知是老公爷兴之所至之行,可喜不禁道:“老公爷也真是,爷哪儿不好,这么不待见,这都赐婚了,还把姑娘带出去,哪有这么当爷爷的。”
    慕 容是虽没说话,心里却也明白并认同老公爷的想法,怀清喜欢自由自在的,嫁给自己,必然不可能自在,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自在,也不会像现在一般,现在的她是 神医张怀清,可嫁给自己之后,就是四皇子妃,身为皇族一行一动都要受限,所以,老公爷才带她出去散心,这才是真正疼孙女的爷爷。
    不过,这爷孙俩出去还真让人放心不下,慕容是略想了想,叫了可喜进来吩咐:“你让侍卫暗地里跟着,别靠太近也别离太远,再有,叫他们几个机灵些,别叫他们发现。”可喜应一声下去了。
    慕容是看着案头的卧马镇纸,不免笑了一声,如此也好,等她回来就是吉日良辰了,也省的自己天天想她。
    说到这个,慕容是也不禁脸热,他也没想到那些梦自己会一做再做,竟有不能罢休之势,到现在,他反而有些期待了,所以,她这一出去也好,省的自己那天把持不住冒犯了她。只不过,自己这般惦记她,这丫头可想自己吗?
    怀清推开窗子,当空一轮明月,淡淡的银辉洒下来,皎洁一片,随着夜风送来淡淡花香,也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辨别不出,却沁人心脾。
    怀清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就着月光瞧了瞧,金银两色的簪子,在月色下流光溢彩,那金银花的簪头,看久了仿佛开了一般,令怀清隐约觉得,这侵入鼻端的花香想是金银花的香气,更令她想起他怀中的味道,淡如松香,清冽醇厚,是独属于他的味道,也不知他这会儿正做什么呢?
    第 二天傍晚,怀清跟老公爷刚一迈进客来投的大门,许员外就迎了上来,深深一躬到底:“许谋特来赔不是,请神医莫怪昨日的怠慢之罪,还请再去许某府中走一趟, 这么多郎中来来去去,只先生的方子,犬子吃了见好,今儿不过一剂药,就见了大好,不再大哭大笑,睡一觉起来,这会儿瞧举动更为安静,倒似好了一般。”
    怀清道:“如此就好,却不用再行诊视,原方去细生地,添真雅连、洋芦荟,乌梅肉,药量加一倍,仍煮三碗分次服,此方可服六剂。”
    许员外记下去了,忙叫人抓药来用,果然一日好似一日,至第八日已大为明白,神识举动与常人无异。
    许百万高兴之余,叫管家在账房支了一千两银票带在身上,过客来投答谢怀清,到了客来投见着大掌柜,问:“神医呢?”
    大掌柜道:“前儿就走了,却留下了一个方子叫我转交许员外。”
    说到这个,掌柜的也觉不可思议,瞧着挺体面富贵的人,不想身上却分文无有,怪不得要自己引见给许百万的儿子看病呢,只不过这病都看好了,眼瞅一千两银子到手,不知怎么,又走了,真真闹不清那位是怎么想的。
    许员外一愣,接过方子一看,不是药方,是几句话:名利如浮云,金银若粪土,人生当以体亲心为孝,何必汲汲功名利禄。
    许员外暗道,这果真是他儿子的病根儿呢,而这位神医想必是云游在外的高人,又怎会在乎自己这一千两银子的酬谢之资呢。
    感叹了一会儿,刚要走,忽听掌柜的道:“许员外,还有一事得跟您说一声,那位神医走之前,从我这儿柜上支了十两银子,您看……”
    许员外看了管家一眼:“给大掌柜一百两。”管家应一声,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跟着老爷走了。
    大 掌柜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天怀清他们走的时候,说要支银子,自己还有些犹豫呢,真怕那几位走了,到时候许百万不认账,自己这十两银子可就打水漂 了,如今想想,真该多支给哪位点儿,这十两变一百两,若是支给她一百两,这会儿自己手里弄不好就有一千两银子的外财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却也 暗暗佩服,到底是神医啊,真是视金银如粪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