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荣华：“我们刚刚提到人民币玩家花钱购买免费玩家的劳动所得，有两种形式，第一种是直接到藏宝阁用人民币收购，这种交易一般是发生在珍稀名贵物品方面。第二种是先花人民币充元宝，然后通过元宝交易所把元宝换成大量金币，再拿金币去市场上收购免费玩家的物品装备。其实在游戏世界中第二种交易方式居多，这是因为很多免费玩家需要金币。那么他们得到金币后，一部分用于日常开销，比如支付给铁匠的锻造费用。另一部分，则通过元宝交易所兑换成元宝。然后他们拿元宝去商城购买自己需要的商城物品，比如晶石，钛晶等等。
    这个过程可以简单归纳如下：人民币玩家把钱通过元宝形式支付给了免费玩家，免费玩家得到这部分费用（元宝），再通过购买商城物品的方式支付给了运营商。是不是这样？”
    孙轶民琢磨了一番柳荣华说的这个过程，答道：“元宝是人民币玩家充值的。免费玩家确实付出了劳动，但是他们事实上就是没有付出任何金钱，却享受到了游戏服务，这不还是白玩吗？”
    柳荣华笑道：“免费玩家看似不花一分钱，但其实他们是付出了隐性成本的。”
    “隐性成本？何解？”孙问。
    “隐形成本是一个经济学概念，从本质上讲就是时间。就拿游戏来说吧，这些免费玩家在游戏世界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获取装备，药材等等。如果他们将这些时间拿来到工地搬砖，也能获得工资。所以说他们牺牲搬砖赚钱的时间去游戏劳作，就是付出了经济成本。”
    一番话让孙轶民恍然大悟，暗觉有理：“也就是说，像我等穷玩家，其实并没有白玩游戏，而是用自己的时间在在游戏里打工？”
    “正解。”
    “那我在为谁打工？”孙问。
    “可以理解为你为土豪打工，土豪支付给你们报酬。就是元宝。”柳荣华道。
    “就算这样，也只能说我为土豪做出了贡献而已。仍然不能说我为运营商的盈利做出了贡献。”孙道。
    “你用劳动换取了土豪的元宝，这一点没错，但到头来，你的元宝还不是支付给了运营商？”柳荣华反问道。
    “这是没错，但我没掏一分钱啊，这些元宝是土豪充的。所以不能说是我为运营商的盈利做出了贡献，应该是土豪玩家。”孙反驳。
    柳荣华皱了皱眉头，似乎感觉这里面有些绕，沉默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你可以设想这样一个过程，假如你天天去70副本刷装备，有一天你终于获得了一件极品，你把它卖给土豪，土豪支付给你了大量元宝，然后你用元宝去游戏商城买东西。是不是这样？”
    “是啊。”
    “好，现在我们把这个过程简化，那就是，你在游戏世界辛勤劳动，并将劳动成果转让给了土豪，作为报酬，土豪支付给你元宝，而这些元宝你最终交给了游戏运营商。对不对？”
    “没错啊，你这说的似乎有点重复了。”孙道。
    柳荣华继续阐述：“我们把这个过程再简化，那就是你付出了劳动，用你的劳动所得（元宝），换取了游戏运营商的有偿服务（商城物品），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孙轶民挠了挠头做沉思状，似乎一知半解。
    柳荣华又道：“这就说明你并没有白玩游戏，因为把元宝支付给了运营商，运营商其实就是实实在在的从你身上赚到了你的钱！”
    “可我没掏钱啊，这元宝是土豪拿钱充的。”孙老调重弹。
    柳荣华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说道：“如果你没有付出劳动，土豪会白白充元宝支付给你吗？所以这元宝就相当于是你自己充的。”
    “相当？这怎么能相当？”孙不解。
    柳荣华又道：“或许换一种说法，能让你更好的理解。刚才这个过程，就相当于：你先给土豪打工，土豪并不是直接支付给你元宝，而是支付给你人民币，然后，你再拿人民币充元宝，向运营商购买服务（商城物品）。这样一来，钱是不是算你出的？”
    孙轶民一怔，感觉大脑有点云山雾绕的感觉，一阵阵眩晕。
    柳荣华得意的抽着烟，微笑的望着他。
    孙轶民沉思了约摸5分钟，才大致搞清楚了这个复杂过程中的逻辑关系。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恍然大悟的的神色：“好像是你说的这样子。”
    “没错。”柳荣华微笑点头，又道，“虽然你实际上并没有从你口袋掏钱，但是可以说你将从土豪那里赚到的人民币直接充成元宝，购买了商城物品。这些人民币，本来是可以进入你自己的口袋的。所以说，本质上，你还是掏了钱。”
    孙思忖数秒，最后不得不点头赞同。
    柳荣华总结道：“明白了吧！所以，你不能认为自己占了便宜，白玩了游戏。实际上你一直在向运营商付钱。”
    孙点了点头，感叹道：“不错啊，你小子，玩游戏都玩出经济学了，还真有一套。”
    柳荣华讪笑。一阵冷场。
    良久，孙又问：“但我还有个问题，游戏运营者为什么非要设计成有些东西必须从游戏世界获取，他们大可以直接把所有的游戏物品都设计成可以从游戏商城购买啊。这样一来，就没有我们这些穷玩家什么事了。”
    “如果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赶走了一批不愿意花钱的玩家。按照我们刚才探讨得出的结论，虽然免费玩家不直接花钱玩，还是给运营商创造了盈利。如果免费玩家走了，游戏运营商终将会损失一部分盈利。
    另外，你要知道，游戏世界不愿意花钱的玩家占大多数。如果像你所说的这样设计，等于直接赶走了一大部分玩家，游戏人气就大幅下降了。
    而且这样一来，那些有钱人也没有了用以装逼的对象，游戏乐趣也下降了不少。另外，如果所有东西都可以用人民币换取，也失去了游戏的乐趣，毕竟只有稀缺的，才会值得人们去争取，也能显得尊贵。”
    孙轶民点头，暗觉有理。感慨这所谓免费游戏，其实包含着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土豪玩家，免费玩家，运营商三者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依存关系。
    而维系这一复杂系统的，则是且内部运行的一套复杂的经济学逻辑。这要是深究起来，可真是一门游戏经济学。
    而且由此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免费模式是一种比收费模式更聪明的运营方式，前者可能比后者更挣钱。正因为如此，当前市面上运营的，几乎没有收费模式的网游了。
    柳荣华这一番论调也让孙轶民在游戏中找回了一些自信：他本以为自己从不花钱的玩法是一种给运营商增加负担的占便宜行为，但如今看来，他其实也是一直为运营商的盈利做出了贡献，所以，他大可不必为自己不花钱而感到内疚或者卑微甚至低人一等。
    那么，今后就安心做一个不花钱的免费玩家，继续为广大土豪和运营商做贡献？
    但问题是，这样的生存方式与他的游戏目标明显不契合。他希望自己在短时间内拥有高战力，如果如同神女这般没日没夜的采集药材，换来的却也只是一点可怜的金币与战力，那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更何况，他也没有神女那么多的时间在游戏世界打工。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难题题？
    此时，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周前产生那个念头：通过制作一个程序，自动在游戏世界劳动赚钱，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方案。
    然而，当初那个念头，也只是一个初步设想。这阵子忙于为柳荣华的决斗设计程序，他并没有时间认真思考过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如今柳荣华决斗落下帷幕，那么他可以好好为自己的游戏生计思考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