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体验感来说,这是任燚经历过的最糟糕的吻。
宫应弦毫无经验,又处于被激怒的状态,因此没有控制好力道,几乎是撞了上来,撞得任燚牙根生痛,眼冒金星。
可是从意义上来说,这是任燚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个吻。
他只觉心跳几乎都为之停顿,有一粒发光的种子,在他的灵魂深处迅速地发芽抽枝,奋力生长,占满了他的意识空间,让他此刻除了这个吻,什么都不再感知,也什么都不再重要。
宫应弦由最初的冲动变为震惊,震惊之余又随着任燚的主动而彻底沦陷。
他从前认为,人类除繁衍以外的亲密行为都是多余的,除了传播病菌没有实际意义。任燚让他明白——存在本身便是美好,不必有意义——比如这个吻。
宫应弦情不自禁地用大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仿佛要将他永远困于此刻,不餍足不罢休。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俩人正是忘我,那叩击的声音像鼓点子一样,每一下都打在他们的神经上,顿时将他们惊醒。
隔着门,盛伯轻声说:“少爷,任队长,好晚了,我准备了宵夜,要不要吃一点啊?”
俩人就像是做坏事被大人逮到的少年,转着眼珠子,既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
“少爷?”
“不、不用,过一会儿再说。”宫应弦紧张地说。
“好吧,你们也不要太累了。”
盛伯离开后,宫应弦垂眼看着任燚,他的呼吸因为紧张而急促,但他没有松手。
任燚贴上宫应弦的耳畔:“我相信了,你是真的很‘好奇’。”
“你不是问我敢不敢吗。”宫应弦的声音有一丝轻颤,但他不落下风,“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任燚慢慢推开了宫应弦,凝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下次……去我家吧,那里没有人。”
宫应弦没有回应,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任燚,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
任燚后退几步:“我去休息了。”
这一次,宫应弦没有阻拦,任燚顺利地走出了房间。
隔着一道门,俩人表面上维持的镇定都在瞬间土崩瓦解。宫应弦脸颊爆红,他用手捂住心脏,以抵御那种剧烈的搏动,任燚则浑身如虚脱一般,一手撑着墙,缓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这一吻,就像是投入他们心湖的深水炸弹,掀起了一波狂猛的浪,久久无法平静。
任燚回到客房后,连续冲了二十分钟的冷水澡,才让身体的燥热平复下去,他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感官所体会到的五觉,至今都还鲜活地残留在唇齿间,让他的心根本不能平复。
他和宫应弦真的……是真的吗?!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像在做梦,而刚刚更是彻头彻尾地充满了不真实感。
可是这都是真的,他不在梦里,梦里不会有这样清晰的感觉。
当时宫应弦在想什么呢?是和他想着一样的事,体味着一样的激动和喜悦,还是仅仅在品尝感官的刺激?
不,宫应弦又怎么会想他所想,又怎么会明白他的爱与卑怯。
任燚翻了个身,逐渐冷静下来后,瞳光也随之黯淡了。
宫应弦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从前没有人能给他的体验,无关情爱,只是自己刚好是那个不被他排斥的人,只是占了这个便宜,仅仅如此而已。
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呢。
他一直期望能够成为那个唯一与宫应弦灵肉想通的人,现在这个期望达成了一半,而另一半、最重要的那另一半,却遥不可及。
任燚露出一丝苦笑,今夜注定又是难眠。
第二天早上,三人一道出发,宫应弦先把任燚送回了中队,再和邱言一起回了分局。
由于邱言在车上,令俩人之间不至于太尴尬,整个车程他们也都在聊案子,表面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俩人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一样了。
回到中队,任燚让高格顶晨练,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宿舍。拿出了一大摞没来得及处理的资料,认真写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不是住院,就是出警和配合警方调查,连前几次的出警报告都没有时间处理,此时他既不想见人,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以前最讨厌的文书工作,此时反而成了他的思想避难所。
一口气写了几个小时,丁擎来叫他,他才发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正在食堂吃午饭呢,值班站岗的战士拿进来一个包裹:“任队,你的。”
任燚最近没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寄的,但他也没多想,接过包裹,随手用钥匙划开了胶带,打开纸箱。
纸箱里赫然躺着一只被烧焦了的鸟!
任燚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心脏狂跳不止。
曲扬波就坐在一旁:“什么东西?”他偏头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艹他妈的!”
“怎么了?”
“什么东西啊指导员。”
战士们纷纷侧目。
曲扬波随手盖上了箱子:“没什么,吃你们的。”
任燚抱起箱子,大步离开了食堂,曲扬波跟了上去。
俩人进了会议室,任燚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宫应弦。
曲扬波仔细查看了一下箱子:“箱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肯定是紫焰干的。”任燚咬牙切齿,“这是什么,给我下战书吗,这群狗娘养的变态。”
“可能只是制造心理恐惧,就像演唱会一样。”曲扬波道,“任燚,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出警了,最好都不要出门,你很可能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了。”
“我是凤凰中队的队长,我怎么能不出警,我不会被这些畜生吓住的。”任燚握紧了拳头,“也许他就是想看我们害怕、退缩,绝不能让他如愿。”
曲扬波皱眉道:“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我会比以前更加小心。”
这时,手机响了,是宫应弦打来的。
“喂,你看到……”
“我也收到了。”宫应弦冷冷地说,“直接送到分局,而且这不是邮寄的包裹,上面的快递单子是假的,是组织的人直接送上门的。”
“什么?”任燚冲曲扬波道,“快去调监控。”
“没用的,他们敢派人上门送包裹,就能保证我们抓不到他们。”宫应弦的口气隐含怒意,“如果今天送来的不是这个,而是炸弹,就会有人受伤,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他随时都可以伤害我们,这是他设下的心理陷阱,当我们恐惧时,就可能出错。”
“那现在怎么办。”
“我会派一个警察去你那儿把包裹取走,以后要严格防范每一个陌生人,每一次出警也要加倍小心,他们在红林体育馆失败了,一定会想办法在其他地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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