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康就住在医院里的家属楼,讲完电话没多久,他就裹着厚厚的棉衣过来了。
一见面,他就先责怪似地瞪了周皓川一眼,又说了声,“……我看你平时还挺靠谱的,怎么寒流才来第一天,你就让阿慈病了……”
周皓川无言以对。
陈梓康换上了白大褂,走进了隔离诊室。
周皓川则跟其他几个病人家属一起坐在隔离诊室的门口等着。
……直到天大亮的时候,沈慈才在隔离诊室里输完液,体温这才降了下去;护士又指挥着护工用移动病床把沈慈推回病房。
白血病人的免疫力本就低下,再加上一场寒流来袭,昨天晚上不止沈慈一个人发起了高烧,好几个病人的情况都不太好;陈梓康从昨天半夜一直忙到现在,直到此时隔离病房里的几个病人的情况稍微控制住,这才穿着白大褂从隔离室里走了出来。
他满脸的倦意。
见到小舅子,陈梓康说了句,“好好看着阿慈……尽可能不要再发烧,不然很麻烦的。”
周皓川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姐夫,阿慈的病到底怎样?”
陈梓康沉吟片刻,才说,“她呢,算是情况比较好的,但主要就是看这一年……如果在这一年当中,可以靠化疗控制住病情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如果在这一年中她的病情恶化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那么就要尽快考虑干细胞移植……”(注2)
周皓川的心一下子就觉得沉重起来。
又过了半晌,他轻声说道,“阿慈有个弟弟,不然……我去找他来先验一下配型?”
陈梓康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行啊!等骨髓库配型成功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先让她弟弟来验一下也好,放心,同胞兄弟姐妹的配点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周皓川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回到了病房。
沈慈仍然处于昏睡之中。
因为先前的高烧,她的嘴唇变得很干燥,有些地方甚至还起了些白皮。
周皓川很小心地用消过毒的棉签沾着开水,稍微晾凉一点就替她润着嘴唇。
几次三番以后,她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紧张,轻轻地问道,“……你醒了?”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沈慈努力朝他笑了笑。
这会儿她浑身的骨骼都在发疼,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沉重,似乎连挪动一下小指头都不能。
“喝点水好不好?”他轻轻问道,唯恐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就把她给吹跑了。
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就努力地微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周皓川心里极难过。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放了一根吸管在杯子里。
然后,他很小心的掺扶起她,把杯子里的吸管凑近了她的嘴唇。
沈慈将一整杯温度适宜的温开水喝完了。
周皓川怕她马上躺下去的话,刚刚喝下去的水会倒流,因此又扶着她坐了一会儿。
她喝完了一杯水,觉得喉咙没那么难受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发烧了?”她说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周皓川没说话,只是努力挤了个微笑出来。
他很小心地扶着她慢慢躺回在床上,轻声问道,“……饿不饿?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