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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的一丝人声也无,唯有这红雾弥漫的态势越来越大,只一会儿,便由散散的一小片衍变成铺天盖日的红云,而红云之下的数十修士,竟也好似陷入了沉睡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伊宁注意到,红雾探入诸人鼻息之后,诸人面色乍看下来并无变化,可是细细一看,便发现诸人面上俱是染上红晕,额头也冒着细汗。
    他当下不再迟疑,快步将众人都推了一遍。修为高者如于舒泽当下便惊醒了,他先是迷茫了一阵,却又立刻察觉到林中异象,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其他人却是一个都没有醒,免不了要多推两下。于舒泽开口便要感谢伊宁,却被伊宁拦住了:“眼下还是要先救人为妙。”
    于舒泽点着头,快速将体内红雾排了出去,便接下了伊宁的活计,一个一个地将众人喊醒。
    筑基期修士出手,自不是伊宁这个炼气期修士可比的。在场众人瞥见自己模样,均是惭愧地低下头来,道:“这林中太过诡秘,本都说要小心了,却还是中了招。”
    有了这一事,众人便都不敢再睡,齐心协力散去那红云之后,众人三五一群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没过多久天就明了。
    于舒泽还记得伊宁点醒一事,目中含着感激之色,对伊宁的态度也亲近了几分,喊他时也不再带着师弟二字,而是直呼他的名字。董铭与他同进同退,自是也改了称呼,对伊宁更加亲近了。在场众人之中,伊宁年纪最小,于舒泽也更照顾他,便是行进时也把他带在身后,倒让伊宁有些哭笑不得了。
    第二日,众人仍在赶路,却见山林僻静之处,一处红光竟是晕染了开来,众人靠近,竟也能察觉其中森森寒气。
    待走得近些,那处红光的痕迹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汪血池,血腥味混着臭气熏得诸人头晕,血池边上,动物尸骸混着人的尸骸堆得几乎有小山那么高,白骨、头颅遍地都是,一见这场面,诸人立时都变了颜色。那血池尚在冒着汩汩热气……然而最让众人惊骇的,却不是这可怖的血池,而是血池之中那已看不清面目的人。
    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只见那人随意动了动,便有什么东西自头顶掉落下来,落在血池之中,顷刻间便失了踪影,众人细看时,竟发现那掉在池中的,是活生生的人!只需血池热气冒过头顶,再泛上来时,便是一副骨架,不过倏然之间,那尸骸筑成的小山好似又高了一层。然而那血池中的人却仿佛意犹未尽似的,又炼了几副,方才一跃而出,与天水阁修士正面相对。
    此时,众人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周身沐浴着血水,一双眼更是赤红如砂,被瞪上一眼,心头便有种恍惚畏惧之感,血腥气与恶气扑鼻而来,初一照面,便让人极难以承受。
    这魔修修为远高于他们!
    众人心中警醒,脚步亦不慢,见那魔修靠近,均是不声不响地退后了两步。魔修睁着一双血瞳,见此却是“呵呵”笑了起来,露出贪婪的神色。他将众人自下而上扫了一遍,眼中邪光毕现:“筑基期的小娃娃,还有炼气期的,你们是来捉我的吗?”
    魔修说话之间,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让几人心魂都摇晃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魔修血瞳中闪着满意的神色:“修为虽弱些,却比那些凡人们要强,也够我滋补一段时日了。”
    说着,竟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血爪,直接从众人身后探去。同来的一个师兄没有注意,被那血爪勾住,电光火石之间就被扔进了血池,挣扎了两下,再浮上来时,已是一副白骨。除了头颅的轮廓,实在已看不出他的样貌。
    这魔修竟是如此棘手!众人心神均是一凝,一心防备着那扑来的血爪。魔修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轻轻哼了一声便是喷出一口血雾来,顷刻间那位中了招的师兄脸便被腐蚀成一个幽深的黑洞,那黑洞溃烂的速度极快,于舒泽刚刚腾出手来救他,那师兄的整个身体便已被腐蚀成白骨,甚至骨架都受了感染,融成了透明色的水。
    有一有二就有三,不过短短片刻,竟有四五位师兄被投入了那血池之中,余下诸人自是更加小心翼翼,防备着那魔修的攻击。
    那魔修却对他们全不在意,悠闲惬意的模样就好似在逗弄一个玩物,隔了一会儿,他终是失了与众人玩乐的兴致,神色间颇有些不耐。
    于舒泽、董铭和伊宁三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强烈的防备之色。果不其然,那魔修一声轻哼,地面竟是泛起一条血河,河中无尽白骨,甚至还有方才入内的师兄被魔修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头悬在河上,能视能听能惨叫,然而身体却早已腐烂成一具枯骨。血河所过之处均是无尽的恶气,只需稍稍沾染上一点,再无生还之机。
    伊宁正用尽全力抵挡着奔涌而来的血河。他无比庆幸自己灵力充沛,能够不间断地释放火球,那一团团火球将他护在中间隔开血河,倒也并不算太吃力。
    反倒是于舒泽与董铭二人正苦苦抵挡着扑面而来的血河,其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伊宁蓄着火球,见那火球深入血河之中能稍微阻挡一下,便存了去帮帮于董二人的心思,又一个火球喷出,伊宁正欲炮制下一个,便觉脑后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传来,于舒泽的惊呼声立刻响彻耳畔:“伊宁,小心!”
    伊宁飞快地撤出火球,却见身后,叶无双灿烂的笑脸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下一秒,他整个人失控,漫天的血水便这般直接地向他冲来,伊宁连忙运起火球抵挡,却已经失去了机会。于董二人忙着抵挡血河,根本抽不出手来,其他人也无心救他……就在那血河漫上来的一瞬间,身后的叶无双咯咯一笑,他便被推到了血河之中,血腥气顿时弥漫了他全身……
    伊宁眼中,只有叶无双嚣张到狂妄的笑脸。
    他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却是忽然闪入那血河之中,它速度极快,竟是一点都不怕那血河,顷刻间便将伊宁拖了出来。
    伊宁全身上下唯有裤腿漫着血水,其余地方竟是一点损伤都没有,也多亏了他在血水没入之前突然爆发,爆出一个大火球来,堪堪将那血水挡住。
    身边的狐狸仍然闪着绿莹莹的眼睛在他身边转着,白色的皮毛油光发亮,见伊宁看过来,小家伙抖了抖尾巴,很亲热地凑了过去,似乎在向伊宁表功。
    伊宁有些疑惑,这狐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白狐就是攻!!抱尾巴跑~
    ☆、14 歪曲
    虽然疑惑,伊宁还是摸了摸白狐油光发亮的皮毛,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他知晓这白狐极有灵性,应该能够听懂他的意思。果然,白色狐狸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尾巴又翘了起来,轻昵地蹭着伊宁的肩膀。
    此刻却不是述说温情的时候,于舒泽与董铭二人尚在苦苦支撑,就在伊宁被救出的瞬间,又有两人身影没入了血池之中,眼下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倒是叶无双,不知身上配了什么宝贝,那血水竟是沾不得他的身。
    轻轻摸了摸白狐柔滑的皮毛,伊宁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叶无双陷害之恩,他自是会好好回报的。
    那一厢于舒泽及董铭见伊宁无事,均是长舒了一口气,怒瞪了叶无双一眼,便无暇再顾着他,一门心思应付起那魔修来。
    那魔修见得白狐的身影出现,笑声顿时便诡异起来:“竟是上古灵种,我运气倒是不错。”说罢便放松了对其余几人的钳制,反而伸出血爪来抓那白狐。
    趁此机会,伊宁迅速从怀中掏出两瓶回力丹,给于舒泽和董铭一人扔了一瓶。二人接过,面上均是一喜,先前只觉逃生的机会渺茫,现下有回力丹相助,却又觉得恢复了信心。
    白狐的速度极快极快,众人只觉白影倏忽闪过便骤然消失不见,那魔修血爪召出数次仍然碰不到它分毫,心下也有些恼怒,动作也更凌厉了几分。众人不敢迟疑,纷纷祭出自己的拿手绝活,一时之间林中风云变幻,衣袂翻飞,形势越显危急。
    伊宁注意到,白色狐狸不知何时跳到了他身侧,不仅替他挡了魔修的攻势,甚至能在他对敌时给予辅助,有了白狐相助,伊宁顿觉轻松不少,体内翻涌的气息也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哗啦――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血池之中忽然又伸出一块粗大的臂膀来,溅起血水无数,甫一出手,竟是直接向出力最少的叶无双捞了过去。叶无双心下大骇,然而他可以抵挡血河,却抵挡不住这臂膀的钳制,顿时高声尖叫起来:“于师兄,于师兄救我!”
    原先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惊慌之下变得惨白无比,月牙白色的长袍也沾上了浓浓的黑血,看上去再无一丝美感。见自己越沉越下,叶无双的叫声也更为凄厉:“请各位师兄救我!”
    伊宁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只冷眼看着他惊惶失措的模样。这等危急的形势,叶无双却仍只记得私人恩怨,意欲置他于死地。可他却忘了,这魔修的力量如此强大,若是不一心合作,谁都不会有好结果。叶无双的现在,就是伊宁的曾经。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个心善的弟子抽了个空,递出飞剑,准备拉叶无双一把。
    “啊――”
    那弟子猛然大叫一声,原来,叶无双竟趁着他递出飞剑,想要借飞剑之力让自己顺利渡到岸上,然而他拖拽期间,竟是将那个弟子整个人拖到了血河之中,那弟子挣扎了两下,便没入河中没了声息,而叶无双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真的就此上了岸。
    “刘师弟!”这场景之发生在倏忽之间,直到刘师弟的身躯化作白骨,众人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冷漠的目光落在叶无双身上,可他丝毫无惧,只大声道:“待返回师门,我会将刘师弟所为禀报严师兄,刘师弟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
    众人对叶无双的狠毒也有了一个更深刻的印象,此等戕害同门、草菅人命之人,居然也是天水阁的内门弟子,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众人均以与叶无双为伍为耻。
    于舒泽面色蓦然沉了下来,他盯着显然已处于暴怒中的董铭看了一眼,道:“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说。”
    董铭点了点头:“好。”
    正与那魔修激战着,山林之外,夜色已悄然降临。于舒泽拢着的眉忽然舒展开,在场中大声吼了一声:“严师兄他们来了!”
    众人闻言,面上均是带着喜色。
    本以为会在这魔修手里丧命,可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获得了生存之机……只可怜了那些堕入魔修血池中的师兄弟,尤其是刘师弟,若是在与魔修战斗中死去便也罢了,却偏偏被那等恶毒之人谋害致死。
    这几个弟子根本想不到,让他们难以预料的事情还在后面。
    严御带着人很快就赶到了。看到于舒泽几人身上的伤口,以及现场的糟糕情形,他顿时皱了皱眉,道:“此处便交给我罢,于师弟,你带着人下去休息。”
    于舒泽点头:“是,严师兄。”
    在场众人伤的伤,累的累,便都在不远处寻了空地恢复起来。唯有叶无双,他与这几人关系糟糕到极点,也不肯恢复修为,只一路都用崇敬带着骄傲的目光注视着严御,说是含情脉脉都不为过。
    伊宁心中冷笑,他二人一个虚伪无情一个恶毒狠厉,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严御这人虽狡诈可鄙,但一身实力确实不容轻视,在他及诸多弟子的围剿之下,那魔修终是抵挡不住想要逃走,却被严御一把歼灭连神魂都没有留下。
    第二天清早,严御将诸人召集起来,道:“怀远城中之事,皆因那魔修所起。于师弟,你们一组弟子居功甚伟,我必定禀明门中,为你们发下赏赐来。”
    于舒泽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无欣喜之色:“多谢大师兄。”
    严御眉头微微蹙起,尽管他神色并无任何变化,但伊宁看得出来,严御因于舒泽的态度而着恼了。要知严御此人养气功夫做得十足,他恼怒时,只眉心处略略凹下一点,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来。
    董铭却在此时上前一步,手指着严御身后的叶无双:“但叶无双故意戕害同门之罪,又该如何计算?”
    严御面露不悦:“这位师弟,你是外门弟子吧?”
    董铭点了点头。
    严御便道:“你既是外门弟子,叶无双乃是内门弟子,本门门规第三条是为何?”
    董铭道:“不论修为强弱,内门弟子为师兄,但――”
    董铭被于舒泽推到了他身后,于舒泽注视着严御,神色仍是淡淡:“但本门门规第一条,同门相残乃是大罪。昨日叶无双先是言语侮辱伊师弟,后又将伊师弟故意推入血池之中,使伊师弟险些丧命。他被魔修捉住,刘师弟欲救他,却反被他拖入池中致死。此人恶念重重,吾辈师兄弟实在不愿与此人为伍。”
    然而,那在众人面前显得刁蛮恶毒的叶无双,在严御面前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眸中蕴着点点水光,看起来无辜到了极点:“师兄,师兄与师弟相处多时,可曾看到师弟那般恶毒的一面?”
    叶无双一开口,就让伊宁无端起了不知多少鸡皮疙瘩。
    叶无双继续道:“我本与诸位师弟不相熟,既分为一组,自是受他们的排挤。伊师弟与他们交好,他们自是会听信叶师弟的一面之辞,且刘师弟助我,我很感激,但他因此身死却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师弟因此一事亦是极为内疚,却不想,此事却成了几位师弟诬陷我的伐子。”
    伊宁心下又是冷哼数声。先前分组之时,叶无双一声一声师兄叫得极为客气,此刻有了严御做后盾,场上诸人便都成了他的师弟了。
    董铭道:“叶无双你休要扰乱视听!”
    严御面色更加不悦:“董师弟以下犯上,回去之后去刑堂领罚。”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董铭,于舒泽这一组活下来的弟子均是面含怒气,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叶无双轻轻笑出了声,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花:“我知晓各位同门看我不顺眼,可本门最是讲究证据,无凭无据,各位师弟为何要污蔑我?”
    严御轻轻颔首:“我既为大师兄,万事自是按本门规矩处理。几位师弟身死,我和于师弟你们一样心痛,但叶师弟为人,我却自信比在场各位更了解一点。且那魔修极难对付,诸位师弟不察之下,看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们是亲眼所见!”
    那两三个与刘师弟相处得最好的弟子,此刻也是红了眼眶:“刘师弟他为何那么傻……他救了一个毒蛇啊!”
    “住口!”自己的劝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饶是严御涵养极好,此刻也是怒了,“你们这是何意?莫非是在说我不公么?”
    “我念你们与魔修对战不易,已经承诺会让宗门给予补偿,你们仍这样揪着不放,究竟是何意?”
    于舒泽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严师兄也说了,任何事情要讲证据。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系叶无双所为,可师兄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叶无双所为。然而师兄言语之中却全是对叶无双的偏袒,又让我们如何信服?”
    作者有话要说:
    ☆、15 陷害
    严御首次被如此挑衅,按理说他应该暴跳如雷才是,然而,他的怒意仿佛在一瞬间消散了。双眸扫过于舒泽,眸中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他当然知晓叶无双所为或许不对,但那又如何,天水阁谁人不知叶无双是他的人,于舒泽敢揭露叶无双,便是扫了他的面子。
    言及于此,严御眸光略略一扫,终是落在倚靠着一棵枯树,看似置身事外的伊宁身上。
    他的笑容便多了一丝玩味。
    伊宁好似毫无所察,只轻轻抚摸着狐狸脖子处的一小团绒毛,软软的还有着幼兽的奶香味。狐狸也极贴着他,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小腿上,乖巧的模样极是讨喜,任谁也想不出,就是这毫无攻击力的白狐将他从血河中捞了出来。
    严御轻轻拂着衣摆,神色温和:“伊宁师弟,你也是当事人之一。真如于师弟所言,是叶师弟将你推入了血池之中么?”
    叶无双见严御对伊宁的态度比旁人柔和了几分,牙齿紧咬着,心中对伊宁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分。
    伊宁颔首:“是。”
    严御眉头微皱,话语中也似隐含着深意:“伊师弟,若真有此事师兄自然会替你做主,可若是没有……孰是孰非,伊师弟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伊宁却是摇了摇头,回绝了他的好意:“我自不会平白无故构陷同门,我说有此事,便有此事。”
    严御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暗道自己虽然有些欣赏伊宁,可叶无双既然为他所用,无论如何他还是向着叶无双的,当下只能暗叹伊宁与于舒泽几人混的时日长了,倒把他们不识好歹的性子学了去。
    “叶伊二位师弟各执一词,师兄在此也不知如何判定,不如这样吧,各位先随我返回门中,将此事上报刑堂,再由刑堂审定,如何?”
    叶无双看出了严御回护自己的态度,自是欣喜应了。
    于舒泽诸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就算他们想将叶无双斩首于此,可一切,还需返回门中再说。
    伊宁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黝黑的眼眸闪了闪,随即敛去眸中所有情绪。手下白狐不耐地吼了一声,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扭着尾巴跑到了伊宁身后。
    过了几日,伊宁应于舒泽之邀到其住所喝茶,内门弟子每月可得云山灵茶二两,茶水泡开之后,青碧茶叶浮于上方久久不沉,香气怡人只轻嗅一口便顿觉神清目明。于舒泽并不好灵茶,却也喜其香气难得。董铭干脆敲诈了半两过去,于舒泽见此便也分了伊宁半两,伊宁爱喝茶,也就不客气地收了。
    喝完茶就该谈正事。董铭叹了口气,道:“我千算万算,竟不知严师兄是这样的人。”
    到今日,原先应允的奖励也没有到手。尤其是他们这一组,损失最为惨重,又是直面那魔头,却一点奖励都没有发下来。反而是那些追随严御身后的,一个个数灵石数到手软,严御的态度究竟为何,如此一目了然。
    于舒泽低声道:“这些事情寄望于他人,总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严师兄所为看似维护了自己,却损失了人心。”
    董铭冷哼一声:“谁说他没有人心,那些人的数量可是比我们几个多多了,光我们在这里生闷气又有什么用?”
    三人谈话间,白毛狐狸便躺在伊宁脚边,尾巴轻轻拂过伊宁的鞋面。他也不知道这狐狸为什么愿意跟着他,在他看来,灵物都是有野性的,轻易不会与人为伍……当然,白狐在那样的场景下救了他,他自然很欢喜。
    人,在很多时候,根本比不上妖兽。
    于舒泽从怀中掏出玉瓶:“伊宁,这回力丹可是你炼制的?”
    董铭的视线也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伊宁轻轻点了点头,再抬眼时,便见那二人满脸惊诧地看着他,那模样,无异于在看一个怪物。
    伊宁嘴角抽了抽:“怎么了?”
    “伊宁,你这家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会修炼也就罢了,居然还会炼丹。”董铭把那白玉瓶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扔,“不过想想,天赋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可羡慕的。话说这回力丹可是很难炼制的,你这一瓶成色又很好。”
    董铭忽然凑了过来:“你炼丹的水平,怎么也不会比叶无双低吧?”
    伊宁低着头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不是他瞧不起叶无双,真是如此,前世时叶无双于伊宁而言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便是后来,叶无双亦凭着炼丹收获了不小的名气,可在天水阁里,他自始至终都被伊宁挤在后面。更不用提这一世伊宁的眼界已远胜于前,更非叶无双可比了。
    董铭拍桌而起:“早知如此,那时候我就该扔他一脸的回力丹,若论价值,回力丹比暖阳丹高了百倍还不止。”
    董铭性子本就跳脱,他这副模样伊宁倒也不惊奇,可沉稳如于舒泽,也是用那般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伊宁,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伊宁道:“我近日忙着修炼,炼丹一需时间,二需合适的药材,没有万分把握,我也不会开炉的。我会炼丹的事情,二位还是先替我瞒着的好,等我修为升入筑基,才没有那么打眼。”
    于舒泽与董铭均是点了点头,他两人也非不知道分寸之人。当时结交伊宁只是看他心性纯良,天赋也是非凡,却没想他竟于丹道一途亦有天赋,这也算是难得的惊喜了。
    于舒泽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玉盒,交给他:“回力丹这东西珍贵,我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的,这两株灵药是我一次做任务时所得,原也是打算到多宝楼换些灵石的,这番给了伊师弟,你看看能不能有些作用。”
    董铭也从袋中掏出几株药材来,推到伊宁面前。
    伊宁粗略辨认了一番,于舒泽给的是一株情人草,一株鸡心花,二者均为炼制控灵丹的主要药材,董铭所给的几株都不算太珍贵,唯有一株九转环蛇草,却是炼制丹书所着上古灵丹的良好药材,不仅难寻,也十分难炼制。
    当下他也不客气,将几株药材都扫进了储物袋里。想了想,他又从储物袋中掏了两枚破障丹,一人分了一枚:“若是心神受制,或是受困禁制,服下破障丹,可解。”
    董铭笑嘻嘻地收了:“我一直都知晓丹药贵,今日还是沾了伊宁你的光。”
    伊宁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走之前,伊宁还特意提醒了二人一声,让他们不需再管叶无双的事情。
    当晚,他便匿名将一份镜像投入了刑堂之中。这亦是天水阁为数不多的让伊宁满意的地方,刑堂之外设有特殊的木箱,只需将物证以灵牌封好投入其中,除了刑堂长老,便无人有资格查看。严御作为年轻一代第一人,在门中自然有些威望,但这威望却不足以影响刑堂长老的判罚。
    伊宁早已备好了这一份大礼。
    他相信,今日之后,严御就将名声扫地。
    这段时日严御有多维护叶无双,真相曝光之后,他的声名就会有多狼藉。那一日,伊宁料想叶无双会针对自己,特意在遇上那魔修之后录下镜像,除了舍去白狐出现的场景,叶无双是如何推他下去、又是如何害死刘师弟的,镜像中都展露得明明白白。
    只需刑堂做出判罚,伊宁就会将镜像录上几份,在天水阁中传播开来。
    而在判罚下来之前,伊宁还要做一件事情。
    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身影却在无人察觉之时,没入了夜色之中。
    内门。
    叶无双在屋里急匆匆地踱着步子,严御已经去了刑堂,据说是刑堂之中收到了除魔那日的物证。严御下午就离开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纵是叶无双自信那日之事无人察觉,此刻也不由多了一丝忐忑。
    门开着,一个人影跃到屋顶,略查探了一番屋内,便缩了回去。
    叶无双的住所与丹室仅有一墙之隔。丹室略有些脏乱,地上有些灰尘,旁边还散着一些废丹,黑乎乎的隐藏在丹灰之中。
    那人影自屋顶跃下,跳到丹室之中,一番行动,外间的叶无双竟是没有丝毫察觉。
    来人自然是伊宁。
    他先是在丹炉附近布下一个结界,又将炼制不久的暖阳丹搁在丹炉边,取了一些丹灰撒在上面。过了一会儿,他便撤去结界,轻戳手指,取出两滴血珠,一滴以丹火烤炙融入丹灰之中,一滴则无规则地掉落地面,伊宁甚至特意踩了一个脚印在其上。
    布置好之后,伊宁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自己的痕迹已被消除之后,他的身影便倏然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内门之中。
    从头到尾,叶无双都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16 风波
    接下来一段时间,伊宁也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把心思花在修炼上面。平素闲暇之余,有内门弟子前来外门讲课,他也会过去蹭一两堂课。于舒泽入了内门,董铭与他见面的机会少了,更多时间便都赖着伊宁,不喝上三四杯茶是不会走的。
    伊宁的修为也到了炼气七层。他所投射的火球数量也比原先多了许多,体内火属性力量蓬勃旺盛。但比起火系天赋,他的木系天赋几乎没有得到开发,和那簇灵动的火苗比起来,丹田那团青绿色的力量看起来蔫蔫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伊宁暗想,过不了多久,他真要去找一些木系的功法来修炼了,不然火属一旺,他体内木属成了短板,终是于他修为无益。
    白狐也在他身边留了下来。
    伊宁修炼的时候,它就偎在伊宁脚边不出声,只闪着那双绿莹莹的眼眸看着他,若是伊宁不修炼了,它仍是靠着他……总让伊宁心头有了一丝淡淡的愧疚,白狐毕竟为灵物,待在自己自己身边总有种被亏待的感觉。
    不过伊宁前世今生总也见过不少妖宠,如白狐这般不爱嬉闹只爱往人修身边凑的真是极少极少。
    入夜,月光静静投射在临霜院内,床边的木窗不知何时被静静推开一角,不过片刻,却又被关上。床上的人陷入了甜睡,均匀的呼吸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月光照在床边那一团白色的影子上,那白影的身形逐渐变大,月色光华打在身上,竟让它有种模糊的感觉。床边好似飘着朦胧的雾,但木床上的人却好似全无感觉,神色平和至极。
    直至初阳升起,那团白雾才渐渐消散了,白影又化作了小小的一团,跳到床上修士的腿边,倚着修士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按理说,平时若是睡得这么久,醒来了虽无大碍可总会觉得不舒服,但今天却不知是为何,一觉醒来伊宁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体内灵气流转更为畅通,脑海清明,倒让伊宁有种想再躺下去睡一场的冲动。
    揉着脑袋,正想下床,伊宁心念一动,瞧见面前睡得正酣的白狐狸,面上也不由漾起一丝笑意。白狐狸睡得极其香甜,小小的爪子缚住伊宁的小腿,毛毛的尾巴缠着他的衣摆,倒好似把他的身体当成了被窝一般。伊宁微微一笑,暗想这家伙莫不是昨夜出去偷了鸡来吃?想了想,便收回了手上的动作,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在床上躺着。
    刚一转头,他便撞上了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
    不似平日透着森冷的绿,也没有遇上生人时的防备,这双绿眸便这般与伊宁的视线相遇,迷迷糊糊的,配上那团绒绒的毛,倒好似在撒娇一般。
    ……原来狐狸睡醒了的样子和人也差不多啊!伊宁心下感慨,面上却仍保持着温和善意的笑容,直到那狐狸恢复了平日的冷傲模样,转过身去,只给他留了一团傲娇的尾巴。
    “噗!”纵是伊宁再冷静,这会儿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狐狸,实在太过好笑!
    原先多数时候狐狸都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伊宁脚边,看起来极度温顺,但它毕竟是灵物,除了伊宁之外,旁人他是极少理会的。这是伊宁认为他傲娇的原因之一。其二,这狐狸便是对上了伊宁也是一副骄傲的性子,不说总是拿那双绿莹莹的眸子盯着伊宁看半晌,等伊宁露出笑容想逗弄它一下,它便扭过身去做出一副不屑与伊宁为伍的模样。
    一日之间总发生七八回,时间长了伊宁也算是摸到了它的秉性。
    可这样子,今日,实在太好笑!
    怪不得伊宁。若是这狐狸仍如往日一般甩着那条威武的大尾巴,伊宁说不得还要夸奖它的飒爽英姿。可是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