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宁盯着门外落在地上的冰雹，这次灾难太大了。对于孟家，他不会特意去帮，孟氏族里怎么安排，他怎么做。何况，孟家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家里地窖里怎么也该有存粮，还有他三叔在，饿不死他们。
    嗯。夏文泽也跟着看向院外地上的冰雹，希望上面赈灾及时。不然怕是要出乱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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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终究是没忍心。
    千盼万望来一场持续了一上午的暴雨加冰雹, 所有人都是一脸麻木跟绝望。
    更甚至有人已经撅了过去。
    待得这场灾难过去，只见各家便有人脚步踉跄的往各个方向跑去。
    不久，没了暴雨与冰雹的遮挡, 那些绝望的悲泣, 是那么响亮, 那般让人心酸。
    孟一宁与夏文泽相携着站在大门口看向外面田地间不顾地上的冰与雨，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村里人。
    孟一宁即使见惯了末世的各种悲哀绝望，可再次看到相似的画面，也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夏文泽就别说了, 这些都是认识的村里长辈，见到他们这般绝望, 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何管事一应人也是站在两人身后，无声的看着。
    不知道村长会怎么应对。孟一宁他们这一辈没有经历过这种天灾, 可是上一辈的人必定是经过的，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也有一套应对的措施。
    夏文泽道：一会儿我去族里看看。
    嗯。孟一宁没打算去孟氏族里，他是外嫁的哥儿, 管不着孟氏族里的事情。
    吃过午饭，夏文泽带着何方良去夏氏族里了。
    孟一宁坐在书房里看着何管事拿过来的这次所有收成的粮食的记录，伸手将桌上的几张图纸递了过去，你将这几张图纸分别寻人给我制作出来。
    何管事接了过去。
    孟一宁说道：让人做一个石磨回来，谷风车看看也买两个回来, 还有石臼，也弄上, 二院里寻个房间将这些放进去, 日后就在自家脱壳磨面, 不去村上的磨坊。
    好的, 少爷。何管事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
    将水稻跟麦子各称出五百斤来，先单独放着。孟一宁敲了敲桌面。
    好的。
    孟一宁想了一下，便挥手让何管事下去了。
    易哥儿给他将墨磨好，轻声问道：少爷，你是不是打算拿一些粮食出来？他听明白了，他家少爷是打算拿一些粮食出来帮村里。
    孟一宁点头，握着毛笔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写下，村里有十几户人家本就困难，这场天灾下来，怕是要没活路了。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但再多他也不能做。
    升米恩斗米仇，且还不能上赶着帮忙。
    上赶的不是买卖。
    何况他也不是免费帮的，这些是要还的。到时候白纸黑字写出来，不然有一就有二。他家今年的收成如何，大家看在眼里，要是这个免费帮了，那有些人怕不是也会跟上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七里八拐的都有点亲戚关系，这个免费帮了，那个不免费帮？
    易哥儿微微点头，但眉头却有些微皱，总觉得少爷不该这么帮。但见少爷没多说，他也没再问了。
    不多时，夏文泽回来了，衣摆与鞋上全都是泥点子。我先去换身衣衫。
    让厨房弄点姜汤过来。孟一宁跟着进屋去看他，如何？
    夏文泽神色有些沉重，不太好。
    孟一宁点头，想也知道。
    夏文泽换好衣服出来，喝了桌上的姜汤。四伯这会儿正在带着人帮忙，有些人家的房顶被砸坏了，村里几家茅草屋顶的全没了。我准备让家里也去帮忙。
    应该的。孟一宁自然不会不同意。
    夏文泽叫来何管事，跟他说了这事。
    何管事立即带了人往村里去了。
    族里呢？有什么安排？孟一宁问道，他记得夏氏族里就有好几户日子困难的。
    夏文泽道：族长会先把人安排在祠堂那边，这几天学堂应该也不会上课，会让人将房子毁了的人安排着先住着。
    嗯。孟一宁说道：我让家里准备了一些粮食出来。孟一宁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帮是要帮的，但不能免费帮。
    夏文泽点头，我明白。人心是不知满足的，感恩的人会记着你的好，但稍微有点歪心的，便会得寸进尺，就像宁儿说的那般容易道德绑架。
    一视同仁，若是求到面前来了，白纸黑字，大家都不用多想。
    日后他们要在村里过，若是真的不帮也是不行的，像如此便就是最好的。粮食借给你，不算利息不赶着还，愿意念着好便好，不愿意也无妨，大家借还关系。
    孟一宁道：不过村子里我记得有几户孤寡老人，这些人村里能帮的必定有限，我们便就帮了吧。我记得还有两家只有老人带着孙子孙女的，若是村里帮不及时，我们也免费帮。其余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夏文泽闻言伸手将人抱进自己怀里，宁儿。
    嗯？孟一宁挑眉看他。
    你这样很好。夏文泽觉得这样的宁哥儿很好，行事分明。
    孟一宁翻了个白眼，哪里好了？很多人不是应该觉得这个时候我就该免费把家里粮食拿出来帮着才是最好的？到时候村里绝对会有人这般想。
    夏文泽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不欠他们的，他们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何况，他们不是我们的责任。就如你以前说的那般，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是如此说的吧。若是他们真的到了没有活路的时候了，我相信宁儿你不会如此计较的，必定会免费帮。就好像展佑玺那边，若是以前一来一往的交易还好，可后来分明已经有了大哥他们的帮助，宁哥儿完全没必要再去帮着展佑玺那边，可并没有，宁哥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给那边买粮买物，不曾变过。
    做这些，我也不是没有私心。孟一宁回搂着他的腰，他没想过免费帮吗？想过的，只是经历过末世的他，太知道人心了。中午听得那些撕心裂肺的绝望，他不难受吗？若不是已不是了无牵挂，他会不将冰雹一事说出来？可他不能，他在这里不是孑然一身，一旦说出来，先不说大家信不信，信了，一旦传出去，好点的，他可能只是失去自由，说不得还能飞黄腾达，毕竟这个是古代，大家都信鬼神一套。有位面交易器在，钦天监怕是都没有他测算天气算得准。
    可这些并不是他要的，当官是那么好当的？这个可是一言不对就会被砍头的君主制时代，他一阶屁民，草根，难道还真指望多受重用？
    要知道，帝王信，你则好，帝王不信，若是被人按个莫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独自一人他无惧。
    可这是动不动就灭满门，诛九族的时代。
    他一己之力能护得了身边跟他所有有关系的人吗？
    不能。
    因此冰雹不能说，但他也无法真做到一点不管。
    孤寡老人孩子，在村里帮不到的情况下，他可以免费帮他们，不求回报。
    而别的人，求到面前来借钱借粮了，他也不会拒绝，只是亲兄弟明算账，大家白纸黑字写清楚，该怎么样怎么样。
    我不要你利息，也不催你还，但该有的字据得有。
    不能让人觉得他是个菩萨。
    若真来求帮助了，我也不求他们记得我们的好，只望之后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就行。秋后他们就要去边关，到时候村里就只有何管事他们顾着，秋耕，美食城，百货超市的建立，都需要村里人帮忙，别给他们找麻烦就行。
    夏文泽知道他什么意思，放心吧，村长跟族里都会看在眼里的。
    希望吧。孟一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连几天各个村子都处在混乱当中，救人的救人，还没糟蹋完的粮食也赶紧得收，哪怕混合着泥水，能弄多少回来弄多少回来，不好弄也得捡。
    上窑村这几天也不好过，村里有十几户人家的屋顶都被冰雹砸没了，还有不少人被砸伤，也有老人被这天灾打击得就那么过去了。
    哭嚎的，骂天的。
    孟一宁跟夏文泽虽没去村里，但何管事却是带着家里的奴仆全都去帮忙了。
    帮着将人的屋顶补上，帮着将人给转移。
    周大夫也是忙得不行，草药不够，孟一宁便让人去买了草药送过去。
    村里学堂，几个族里的祠堂里都是人，孟一宁让何婶子送了些吃的过去，不多，就几天的。
    何婶子一脸疲惫的回来，少爷，有几家是真惨，原本就等着秋收了，结果这一场冰雹下来，家里啥都没有了。我听边上人说，家里别说存粮，都快揭不开锅了。
    孟一宁知道他说的是哪几家，辛苦你了何婶子，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是。何婶子去休息了。
    孟一宁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书房找夏文泽，你今天让何管事带过去的银子够吗？
    孟一宁终究还是没忍心，与夏文泽商量着让何管事拿了三百两银子去给村长，言明这些银子只是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孩子，还有实在困难的人家盖房子的。
    他不想自己的好心被有些人胡搅蛮缠的占去。
    虽然相信村长，但谁没有私心？
    够了，我让何管事跟四伯说了，银子怎么花的，都记上账。夏文泽拉他坐在自己身边，放心吧，四伯不会让这些银子被旁的人沾染的。
    嗯。希望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啾~
    第103章
    ▍人心跟人性。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人心也是不知足的。
    有些人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有些人却觉得你有钱就该免费帮人，怎么还能立字据, 怎么还需要还？
    大家不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吗？我们现在都这么困难了, 粮食全没了, 房子也没有了，家里还有人受了伤。
    你家盖了那么大的房子，买了那么多的田地奴仆，拿点粮食出来怎么了？拿点钱出来怎么了？
    你那么有钱。
    有一个人就有两个人, 或许一开始只有那么一些人说酸话，可看着家里孩子那惶恐绝望的脸色, 家里老人妻子夫郎丈夫那麻木不知未来的眼神，一股邪风便就席卷了整个上窑村。
    后世那么富足的和平年代尚且有人仇富, 觉得有钱人就应该无条件拿出钱来帮助穷人，反正是我穷我有理，你富有你就应该付出，恨不得你家里啥都应该拿出来帮我们这些穷人, 我们都这么可怜了，你怎么能忍心呢。
    孟一宁看着学堂里这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原本有些同情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
    今天是冰雹的第三天，前两天他一直在家清点家里的银钱还有粮食，看看要不要再拿点出来。
    中午吃过午饭, 夏文泽跟着何管事去了夏氏族里久不回来，后来其中一个姓田的奴仆一脸气愤的跑回来跟他说, 少爷被人拦在学堂里了。
    孟一宁赶过来看, 还没进到学堂, 就听到里面那一句句不要脸至极的话。
    泽小子, 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帮帮我们还要立字据。
    泽小子，婶儿家里眼下是真的困难，家里的房顶全被冰雹砸没了。你看看你赵奶奶，都这般大年纪了，你看看她额头上的伤，你再看看她腿上，你小时候赵奶奶还抱过你，只是给点银钱给她看病而已，费不了几个银钱的。
    可不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眼下我们是真的困难，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阿泽啊，婶儿求你了，行行好吧，婶儿会记着你这份情的。
    你们求他干什么，人家眼下有钱了，哪里还能顾着我们这些人，家里有钱修那么大房子却连点伤药费都舍不得出，粮食那么多给点出来帮帮我们还让我们立字据。
    文泽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天灾无情，大家也是没办法了，今儿个你帮帮我们，日后我们也会帮你的。
    是的啊，文泽，眼下大家困难，应该一起解决困难的。
    孟一宁站在学堂门口靠边上，里面的人因着都将注意力放在夏文泽的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他，反而让他看到了这些有些可笑的人。
    想要人帮忙，却又不想要付出，只想要不劳而获。
    若是真有困难，立了字据，借钱借粮都行，不逼着还，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就这样竟然还不愿意。
    摆明了就没想过还。
    孟一宁没再继续听，走到夏文泽身边，问他，你要他们利息了？
    没有。夏文泽原本冷淡的神色见他过来，缓了下来，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孟一宁见屋里人不说话了，又问夏文泽，你说了让他们什么时候还了？
    夏文泽摇头，眼里没什么情绪。
    孟一宁便冷着脸一一扫视过面前这群或神色尴尬，或嫉妒，或理所当然，或眼神飘忽的人。嗤笑出声，毫不客气的道：你们这意思，就是既想要我家帮忙，又不愿意立字据？那我问你们，你们想过要还吗？没想过吧？毕竟立了字据，哪怕是去衙门我们也占理，不还也得还。但你们根本没想过还，这怎么能立字据呢？
    见有人面红耳赤，还有人不愤，孟一宁冷声道：哦，还有人说我家房子大，粮食多，就应该免费帮你们。谁给你们的脸？你们也配？就凭一个村子的？你是我爹还是我娘？我们穿过你家一件衣服还是吃过你们家一口饭？亦或是住过你们家一天房子花过你们一分钱？没有你们哪里来的脸？我有钱就该拿钱出来，我家房子大是不是还得让我把房子让出来给你们没了房子的住？毕竟你们都这么可怜了，你们也不想的，天灾嘛，谁都不愿意的，你那么有钱，那么有粮，帮帮我们怎么了对不对？
    一个个年纪活那么大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爹娘尚且还需要儿女回报养育之恩，你们给我们什么了我们就要免费帮你们？你们遭灾了就有理了？
    宁哥儿，你，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们
    孟一宁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闭嘴吧，更难听的我还没有说出来，给你自己留点脸，你身边还有孩子看着呢，你是想让他学你的无耻厚脸皮吗？孟一宁懒得掰扯了，有些人的心就是歪的，你说了也没用，说得越多反而让人家觉得你不对，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何管事，将这些人给我记下来，以后我们家什么事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死到我们门前了也不用管。
    是，宁少爷，我都记着呢。何管事也觉得心里不舒服，跟着忙了这么多天，又是出人出钱出粮的，感激的人的确有，但也有这种不知感恩得寸进尺的人。
    走吧，不用管了。孟一宁看了一眼学堂里几个孩子，又看了眼边上的几袋粮食，收回了视线。
    夏文泽拉着孟一宁往家走，何管事，让大家都回来吧，去把夹角山那边的果树看看，有没有损失，还有鸡场那边，家里的房顶，该修补的也修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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