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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页
    幻境之中的时间无比缓慢。
    不知多少次的被撕碎、苏醒之后,桃桃再次走向门口。
    正殿的结界之外,邪祟只有一只了。
    那是一只人形的邪祟,全身裹在一袭紫袍里。
    它转过来,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遮住了面孔,它凝视着桃桃,朝她伸出了由魔气幻化的手。
    桃桃明知道它有古怪,却没有在它身上察觉到其他邪祟那样贪婪的杀意。
    或者说,它对她根本没有杀意。
    桃桃走出正殿的结界,那邪祟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了瘴气里。
    清风观消失了,成群的邪祟与十方炼狱也消失了。
    桃桃目之所见是十只巨大的白色的茧,和她失去联系的罗侯等人,包括被她留在外面没有进来的元天空、金佑臣和关风与,甚至是富贵,通通被困在茧里。
    隔着一道透明的茧皮,桃桃可以看见每一只茧子内正在发生的事。
    她回头,发现自己也是从一只由内而外破开的茧子里走出来的。
    罗侯的茧里是一场鲜血淋漓的画面。
    一栋温馨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被分解的尸块,眉眼中还有些许青涩的罗侯正蹲在地上将那些尸块一块块拼凑,他手下动作很慢,很久后,拼出了三具尸体。
    父亲、母亲与妹妹。
    庄晓梦的茧里天空昏沉。
    还是少女的庄晓梦从简陋的床上爬起来,走出院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庄家人多,灵师世家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入,许多杂活便交给族人眼中的废物来做。
    洗衣做饭,挑水砍柴。
    天气很热,她汗流浃背,却什么都没有说,那些年少有为的青年男女从她身边路过,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王得宝茧中的画面是渝城的街头。
    他正开车前往朋友定下的餐馆,车子跟着导航开到某一个路口时他忽然停了,而后掉头回去。
    朋友的电话打来,他嬉笑着解释:太远了,选家近点的餐厅吧。
    就跨一个区而已,又没叫你出城,这也算远吗?朋友不满道,都说好了的事情突然放我鸽子,你到底在干嘛啊!成天守着那个第六大道哪里也不肯去,我看你是魔怔了吧?
    朋友挂断了电话,王得宝将车停在路边。
    手机通讯录里可以联系的朋友越来越少,现在又少了一个。
    匡清名茧中的画面是大学的食堂。
    他紧张地坐在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对面,低声磕磕绊绊说:所以,你同意了吗?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异地恋不能长久,你考研吧,考上研究生,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画面轮转,匡清名的书本散落了一地。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尸堆之下,匡秉生的脸。
    匡秉生死前留下的灵魂印术浮现在他眼前。
    清名,我像你一样年轻时也曾叛逆过,我的父亲对我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人类连生存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再崇高的理想,再迫切的热血与愿望又去哪里实现呢?
    或许在未来,混沌消亡天下至清那一刻,爷爷和你一样,也能重拾年少时的梦想。
    秉天地之心怀生民之爱,本无路可退,但如果实在不想,那就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哪怕一生短暂,但至少,你一生快乐。
    匡清名麻木地跪在那里,混沌界四处火起。
    霍迪茧中的画面是一片喧嚣的酒吧。
    年轻的霍迪拿着一瓶进口的啤酒,和朋友一起扭动在舞池里。
    来时人很多,随着夜色渐深接二连三地被父母叫回了家,最后只剩霍迪一个。
    他迷迷糊糊靠在酒吧的沙发上睡过去,再睁眼时天蒙蒙亮,酒保叫醒他,告诉他要关门了。
    于是霍迪起身,走在四点钟寂静的街头。
    他摇摇晃晃回了家,本以为和从前一样冷清,可却看见了半年没有见过的父母。
    那一刻他有些心慌,他才未成年就去酒吧鬼混得一身酒气,父母会骂他吧?
    慌乱忐忑的同时又有些期待,他们会骂他吗?
    母亲似乎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也根本不在意他的夜不归宿,她掏出一张卡递到他手里:下半年的生活费。
    霍迪沉默了很久:下半年,也不回来了?
    母亲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已经和父亲离开了家。
    再见到父母已经是在葬礼上了。
    外公说,他父母因驱邪而殉职,虽然不能外传,但国家已经认定为烈士了。
    霍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遗像上那一对他该叫做父母的男女,他陌生极了,从小到大与他们说过的话还没有昨晚在酒吧认识的女孩多,所以他也并不难过。
    这世间的一切感情都是雁过不留痕,短暂如春花,做不得数的。
    花江茧中的画面是从小就读不完的书,算不完的算术。
    因为天赋,他很小就被招进了华灵院,每日混在年纪大的灵师中间没有谈得来的朋友,像一棵孤独的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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