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一片白光,凌柯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有人把他的手按下了。
“别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凌柯才从一阵眩晕中恢复过来,看清楚了是张医生在身边,她正在夹板上做记录,然后低头掰开凌柯的眼皮,说道:“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发展成植物人了呢。”
“我……”凌柯才说一个字就感觉喉咙着火了一般,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轻咳一声说,“我这是怎么了?”
张琪搬了把椅子坐下来,缓缓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在超市的扶手电梯那里掉下去了吗?”
凌柯点了点头,记忆开始复苏,他甚至还记得停车场那几个摔裂开的箱子上的图案。
“幸好救援队在余震后把你救了出来,当时你腰椎严重受损,右腿骨折,肋骨还断了几根,几乎就没命了,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还有些意识,你对青青说了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凌柯皱眉,他一点也不记得了:“我说了什么?”
张琪翻了个白眼,说:“你说‘我是来找你的,只求你平安。’然后就不省人事了,你这一晕就是五天,五天里你一直在发高烧,青青就一直陪在你身边,给你降温,直到今天凌晨你烧奇迹般的退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凌柯沉默不语。
张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能醒来真的是奇迹,我差点就以为你会成为植物人。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你的身体,你知道吗?你这个年纪骨伤想要痊愈至少需要三个月,可是你自己感觉一下,你的伤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凌柯一开始没听懂,然后他稍微动了动,一阵酸痛袭来,忍不住龇牙咧嘴道:“你逗我呢,这不是疼着呢嘛!”
张琪无奈地说:“你这么多天没下床活动,浑身肯定疼啊,你自己多活动一下就知道了,你别乱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事实证明张琪是对的,凌柯确实可以下床走动了,身上确实还是疼,但那种疼就像运动过度的那种酸疼,并不影响正常活动。
三天后,凌柯已经活蹦乱跳的了,救灾工作还在进行,凌柯、熙承和熙园每天都出去和救援队一起工作,到很晚才回来休息。
j县不大,此时救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倒是张琪和医护人员格外的忙,从凌柯昏迷的第三天开始就有人开始发热,起初只是两三个人,等到凌柯醒来的时候,临时医院已经接收了二十多例高烧病人,一般高烧病人吃了药两天烧也就完全退了,但是这些人烧没有退,反而身上开始出现红肿。
这些病人被单独隔离在广场的东边,而且不断有新的病人被送进去,张琪和专家们对病人做了研究,说是他们感染了一种病毒,传染性很强,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通过隔离,药物治疗减轻患者的痛苦。
这天凌柯疲惫不堪的回来,正好碰到同样一脸疲惫的张琪。
“张医生,这里是不是发生瘟疫了?我听说灾后容易发生传染性疾病。”
张琪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说不好,这是一种新型的病毒,我们已经将病毒样本送到b市了,希望上面早日研制出有效的抗菌药。”
凌柯皱眉想了想,问道:“这个病毒是通过什么传播的?”
张琪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空气,但是很奇怪,一般空气传播的病毒应该很快会感染整个城市,但是这么多天,现在一共只发现四十六例,而且非常集中,只在我们这一块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第一个感染者!”
凌柯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表情很震惊。
张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所以我觉得这个病毒不是那么简单,也许它有空气传播的特性,但是分量不多,所以影响并不是很大,它还能通过接触传播,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感染的人都在我们这一块的原因,现在最严重的两个患者就是当时抬你出来的救援人员,我知道告诉你这些有些残酷,但我想你有权利知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好好的啊,我真的是第一个感染者?”凌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感染了病毒,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这就是我说这个病毒不简单的原因,你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一开始也像其他患者那样高烧不退,但是你现在好了,而且身上的伤也奇迹般的好了,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觉得是病毒改变了你。”张琪非常认真地看着他,那眼神近乎狂热,似乎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新的物种。
“你是在逗我吗?今天是愚人节?”凌柯本能的不相信她说的话。
“好了,你爱信不信,我最近真的是焦头烂额,明天救援任务基本结束,你来医院帮我吧,我这边很缺人手。”张琪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接下来的几天,凌柯和熙承几人都来帮助张医生照顾病人,隔离区要穿很厚重的防护服,对于六月底的天气来说,这套衣服就是移动桑拿房,几人都苦不堪言。
第五天的时候,有两名感染者被确认了死亡,其他感染者很不乐观,据张琪的估计,可能也活不长了。
傍晚的时候,凌柯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默默地抽着烟,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忙活了这么多天,却眼睁睁的看着病患们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最让他难受的,就是这个病毒是他带上来的,陈大叔也感染了,这么多天他都不敢去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青青。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一会儿要吃饭了。”
凌柯回头看见熙承,递了根烟给他,自己又抽出一根点上,说道:“熙承,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熙承拿着烟,却没有点燃它,只是坐到凌柯身边,郑重地说道:“凌柯,我们的感觉一样,我一直没说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照这么发展下去,我真的很担心。”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张医生跟我说,我是第一个感染病毒的人,只有我没事,他们都感染了,是我传染给他们的,如今他们就要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凌柯揪住自己的头发,半晌抬起头,“陈大叔也被感染了,我该怎么面对青青?”
熙承看着他绝望的眼神,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会好的。”
残阳如血,太阳逐渐西沉,黑夜即将笼罩大地,很快,又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