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记得，月亮。”
    纪行耀眼眸漆黑，很久之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眼前这个明艳漂亮的女人，陌生地他根本没有认出来。
    十四年前。
    战火纷飞的村庄内，各种枪击的声音响个不停，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
    “纪队，敌方队伍袭击了前面的村庄，我们要不要展开救援？”
    浓密的丛林里，穿着迷彩服，脸上同样也涂满了军绿色颜料的男人凑到为首的男人身边，着急地问道。
    也不能说是男人，因为他的面庞看上去尚还青涩，像是刚成年不久，但浑身的气质却不输旁边的人，甚至更为凛冽三分。
    “我们队里所有人都在吗？对方有多少人？”
    “查探过，村庄内是个40人左右的小队，队里十个人都在，可以解决。”
    这里是边境的交界线，与毗邻的国家常年交战，总有些队伍不长眼，想要越过边境线来找存在感，这个地方充斥着战火和硝烟。
    “走，速度展开营救。”
    男人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众多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纷纷行动起来，全速往村庄行进。
    纪行耀是在一口枯井里找到月亮的，瘦小的女孩在寒冬腊月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没事了。”
    他解下身上的外套，用力地裹在女孩身上，“你叫什么名字，家人呢？”
    “纪队，敌人已经解决了，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好多人已经遇害。”
    队友边走边说，闻言，怀里的孩子狠狠一抖，却紧紧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纪行耀不知道是谁把女孩扔进枯井里面的，他路过枯井时看到井边有杂乱的脚印，探头才看到了抱着腿坐在井底的女孩。
    “别怕，你已经得救了。”
    他隔着外套拍拍女孩的背部，给予着她力量，“不要怕。”
    队员好奇地看着队长怀中的女孩，“纪队，这个女孩挺幸运的。”
    刚刚在村里找人的时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死状凄惨的老人和小孩们，只有小部分人幸免于难。
    这个女孩能被队长从枯井中救起来，实在是幸运。
    纪行耀对待老人和孩子一向温柔，他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再次轻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月亮。”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她抬起手指着天空，小小的脸上没有害怕之意，“天上的月亮。”
    “嗯，我记得了，是月亮。”
    女孩脸上脏兮兮的，身上有被冻出来的伤痕，纪行耀简单看了一眼，带着女孩回了市里。
    “耀哥，你去哪里捡了个女娃娃回来？是提前给自己捡了个媳妇？”
    纪行耀带着月亮刚下车，就听到队友的打趣，他冷冷道：“是今天在村里救的幸存者。”
    “哦哦。”队友立刻懊悔地打打嘴巴，看着紧紧贴在纪行耀身边的女孩，“对不起啊，哥哥是乱说的，哥哥该打。”
    女孩咬着嘴唇，小手拉着纪行耀的手掌，垂着眼没有说话。
    纪行耀通过村子里幸存者的话语中了解，月亮是个孤儿，8岁左右就在村子里流浪，靠着各家接济活着，也是路过的好心村民，将月亮丢进枯井中，救了她一命。
    纪行耀带着月亮在基地住了半个月，后来要出任务，就将月亮送进了市福利院。
    “耀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女孩低着头，绞着手指，“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
    “没有，月亮很好，是哥哥忙。”
    纪行耀蹲下身，和月亮平视，“以后有时间还会再见的。”
    “是吗？”
    月亮的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印着纪行耀的模样。
    “是的，月亮很好。”
    他将小女孩抱进怀中，在她耳边说，“好好生活。”
    那是纪行耀最后一次见月亮，瘦瘦小小的女孩站在福利院的门口，眼里泛着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怀里抱着他送的棕色小熊玩偶，定定地看着他，目送他走了很远很远。
    后来，小队出任务，除了他，全军覆灭，他封存了关于小队的记忆，也忘了那个在福利院门口等他的女孩。
    从回忆中抽离，他说：“月亮，好久不见。”
    姚溪月的目光带着怀念，“耀哥哥，好久不见。”
    上次在酒吧听到纪行耀的名字之后，她便想起他是谁，对方忘了她也不在意，十多年前的事情，谁要求他必须记得呢？
    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纪行耀心中滚烫，“月亮，都是我的错……”
    明明想的是要时常去看她，想的是让纪家收养她，可是，物是人非。
    姚溪月摇头，“没事的，耀哥当时是有任务在身，我知道的。”
    那身军绿色的衣服，就是他的责任。
    她不怪他把她放在福利院，在那个时候，纪行耀可以说是她的救赎。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渐渐忘了这件事，然后又碰到了蔺煜。
    回想起来，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
    “月亮，是你救我出来的吗？”
    他喝醉了酒，还有恍惚的意识，只是不是很清醒，他也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是宸爷。”
    姚溪月淡化了救援中自己的存在感，将裴寂宸推了出来。
    “我帮你做了手术，说起来，我也算是救了你。”
    她唇角一勾，戏谑地看着纪行耀，“好像，耀哥最近受伤都是我救的你。”
    纪行耀轻咳出声，“月亮的医术好，能被你救是我运气好。”
    那个瘦小可怜的女孩长成了如今优秀独挡一方的人才，他看着欣慰极了。
    “月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话在嘴里转了一圈，他还是问了出来。这十多年，他对月亮不闻不问，没有再关注过她，是这次受伤，让他想到了那次战斗，想起了被他救出来的小女孩。
    她在福利院过得好吗，这么多年，她经历了什么事情呢？她跟蔺煜的婚姻、神医千金、和宸爷之间的事情……种种，都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却怕女人根本不会告诉他，他已经不再是她需要依靠的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