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是丰的一部分。那个鬼魂尽管还有人性,但览却彻头彻尾变作了怪物。于是她不得不割舍掉全部人生。而那位老人,则是她最后残留的那份善良所幻化的存在。之前的那些送饭等记忆,全是壹的本体编织出的假象记忆。她们俩本质上是一个整体。”
苏墨扭头看向井口,“你看,那些婴儿也不见了。”
常土杰下意识地回头张望,果真发现所有的婴儿都不翼而飞。
“那些婴儿,并非真正存在。”苏墨解释道,“那位老人是由她残留的善念化成的,而那些婴儿则代表着她最后的希望。”
“希望象征着新生,而婴儿无疑是最能体现希望的存在。”苏墨接着说。常土杰听后,脸上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原来那个女子经历了炼狱般的绝望,但在内心深处,仍有最后一丝善良与希望残存。直至她变成鬼魂,遭受封魂咒日复一日的折磨长达三年。到那时,她才终于抛却了所有善良与希望,带着满腔负面情绪,化为了鹭a。
常土杰复杂地看着远处静寂的建筑,缓缓开口:“之前我一直觉得厉鬼比人类可怕得多,我虽手握利剑,却无法斩鬼。但现在我发现,很多时候……人心比厉鬼更可怕。”
苏墨点点头,接道:“人惧鬼恶,鬼亦识人毒。”
“那这小镇该怎么办?”常土杰望着远方。
“无需理会。”苏墨起身,继续说,“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也许几十年后,这里就会重新被草木覆盖吧。”
常土杰忽然低声说:“我以前去过那段记忆,看见她似乎生了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刚出生就被畜生害死了。”
“那个并非真正的孩子。”苏墨低头看着脚下的祭坛,语气中透着感慨,“那个女子生前有慧根,我不知道是玄门的人没发现她,还是发现了她却不让她入门。”
“总而言之,她是有修炼天赋的。她的执着是想有个孩子,在那样的境况下,执念、绝望、痛苦、愤恨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激发出潜藏在她体内慧根的力量,由此诞生了一个生命体。”
“你说这不是真正的婴儿?”常土杰问。
苏墨摇头,又纠正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让他成长起来,一定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能是个天才。可惜……”
苏墨未再继续阐述,转头迎向山风吹拂的方向,手中凭空出现两炷香,无火自燃。他把其中一炷递给常土杰,提议道:“给她上一炷香吧,虽然她如今魂飞魄散,但这至少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常土杰接过香,默默地鞠了一躬,随后将香插入泥土中。
“因果已清,恶人伏诛,愿这山风能安抚你的怨气。”
苏墨注视着脚下黯淡无光的祭坛,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小镇方向。
他在记忆指引下来到义庄后院,只见那七具尸体依然完好无损地靠墙站立。或许正因为它们只是尸体,所以夜晚并未被拖入梦境之中;又或者那些邪崇根本对几具外地人的尸体提不起兴趣。
对于这种琐碎小事,苏墨不再深究。他摇动手中的铃铛,尸体便随之跳跃起来,跟随在他身后,排成整齐的队伍,向义庄外走去。
“各位,该启程了!”苏墨走在前方,刚推开义庄的木门,却发现常士杰背着包裹,早已候在门外,手中依然紧握那柄裹着布条的长剑。
“道长。”常士杰挤出一丝微笑,问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羊城。”苏墨直言不讳,回答道,“要把这些尸体送往我师兄所在的羊城处理。”
“我已经在这个小镇停留三四天了,希望还不算太晚吧。”听到苏墨的回答,常士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道长,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去羊城呢!”
“哦?”苏墨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
常士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议道:“那个,道长,我们一路同行怎么样?路上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实则常土杰自己也知道,苏墨压根不需要他照应。他想要与苏墨同行,纯粹是由于恐惧。经历了一次那样的女鬼事件后,今后每当夜幕降临,他恐怕都会胆战心惊,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心理阴影。
看出常士杰眼中的紧张不安,苏墨摇摇头,没有多言,而是继续摇动铃铛,引领尸体从他面前走过。
走出几步后,苏墨忽然回头喊道:“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常士杰瞬间回过神来,原本以为苏墨已经拒绝了他的请求,此刻见苏墨看向自己的目光,顿时欣喜若狂,应声道:“哎呀,来了来了!”说完,快步追上去。
阳光下,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身后跟着七个身着官服、贴满符篆的尸体,随铃铛的节拍整齐跳跃着前行。土黄色的符篆飘散在空中,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随风传遍周围山丘村落……
阳光洒落在那些空荡荡的木屋之上,仍能隐约看见曾经人类生活的印记。昨夜的一切,将小镇上的邪祟与罪恶深深埋藏在那个破碎的噩梦之中。或许几十年后,这里会再度兴起一个新的繁华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