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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道童话
    打开百度查了一下关于人道主义的解释,本以为这东西可以是也应该是人类共有并且能够共同遵守的价值观。结果发现,如其他价值观一样,还是各说各的理,各找各的由头。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人类在毁灭之前,永远不可能因为一种观点能够达成一致的看法,总有人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世界,解释世界,并在自己世界观的驱使下形成自以为正确的价值观。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共识,最多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妥协结果。这就不难理解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人类发展史,就是一部充斥着斗争与战争的历史。说的俗一点就是:尿布在一个壶里!
    以小见大,可以上升到世界观层面。比如有人说世界是物质的,就有人说世界是精神的。相信世界是物质的,发明创造了工业文明。相信世界是精神的,发明创造了宗教信仰。本来是两种满拧巴的对立思想,又出现了拿着工业文明产品为宗教信仰奋斗终生的和谐统一。神不神奇?
    有人会批评,说我狗屁不懂,连精神和物质的定义都没搞明白,就敢大谈什么哲学命题。
    我自然不敢顶嘴。你说心灵感应是精神的,可量子纠缠证明这种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你说世上没有鬼,可暗物质证明鬼这个玩意儿是存在的。如此这般,是不是可以说,世界的本质是精神与物质对立统一的结合体?
    假设这个说法成立的话,是不是印证了先前的结论:人类在毁灭之前或者在彻底悟透世界本来面目之前,永远不可能因为一种观点能达成共识?
    进一步假如我说的这个结论是最终结论的话,那么永远又是多远?“永远”是时间单位,还是长度单位?
    算了吧!这问题太专业,说了我也不懂,还是留给哲学家们继续抬杠吧!
    话又说回来,人类总该有点共同的东西吧?比如“人的高贵和尊严作为人道主义的核心价值”,这一点应该能达成共识吧?再比如“医者仁心”,“怜悯之心”、“尊重生命”等等。
    1863年创立于日内瓦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是一个独立、中立的组织,其人道宗旨是为战争和武装暴力的受害者提供人道保护和援助。理论上说,这是人类共同价值观的最好体现。可滑稽就滑稽在这个组织是为“战争和武装暴力的受害者提供人道保护和援助”的。呜你的呼!唉你的哉!
    既然如此,你们还特么打什么仗?红十字会作为中立的第三者,你为交战双方擦屁股。你是在鼓励他们往死了干对方,还是希望他们打仗时不要下狠手?盖因你人微言轻说话没人听,无可奈何,尽一份善良之心吧?
    那么问题来了:战场上,真正的人道主义该是什么样?
    镜头拉回到大魏正光二年八月十四日的诺水河畔,即后世内蒙古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境内的艾不盖河畔。此时此刻,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少年营总教头吕二,绰号驴二蛋,面对插翅也再难逃脱的蠕蠕大将,突厥莫何部落的首领莫何去汾和他麾下两千骑兵,现身说法,完美的诠释了一下所谓的战场人道主义。
    ……
    午时刚过,蓝得有些发黛的天空上,有几朵白云随风漂泊。草原的秋天,日头很毒,暴露在日光下的皮肤大多会晒爆皮。
    两山之间的这条宽达百丈的河床正是诺水河。中秋季节,丰水期已过。诺水河收窄成一条溪流,贴着北岸蜿蜒流过,河滩地裸露出来,形成一条临时通道。少年营分左右两侧封死进出口,蠕蠕骑兵被堵在中间进退维谷。双方合计四千人马拥塞在长达几千丈的河滩地,气氛紧张的要死。气味骚性的要死。
    三组人马,两个阵营,对峙的形式泾渭分明。双方队伍中听不到有人大声说话,只有战马的咴咴嘶鸣和钢刀出鞘的“噗噗”声。不大一会儿,比蚕豆还大的绿头苍蝇争先恐后的飞进马群,围绕着一堆堆冒着热气的马粪上下翻飞,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与此同行的还有数不胜数的蚊虫小咬,见有海量的鲜血屎尿盛宴等着就餐,一只只小生命,欢天喜地的扎进人堆马群,恨不能一口气将自己吃撑了。除了战马用尾巴左右扫射着驱赶它们,双方严阵以待的战士则无暇顾及这等小事,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宰了对方。
    “欸……那谁……锤子,叫你呢,过来过来,靠近点。”少年营的最高长官,也是他们的总教头吕二,绰号驴二蛋者,一边用马鞭顶了顶兜鍪(头盔),一边松了松衣领,毫无紧张情绪的招呼身后的一名小校尉靠近自己。
    被他唤作锤子的小校尉夹马上前。因为正处在变声期,这孩子说话时的嗓音听上去像嘶哑的公鸭子叫:“长官有何吩咐,卑职唯命是从!”嗓音虽然不佳,但语气肃穆,应答利落。
    可惜他们的长官兼总教头是个不着调的无形汉子,历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带脏字不说话。高欢和娄三第一次见他时,这家伙正在土炕上光着腚捉虱子呢。娄家的众多家生子当中,但凡有点素养的,都已经派往各地担当重任去了,只有他这等不着四六的货色还留在马场放马呢。若不是高欢见他眼神森冷,放浪形骸,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说不定现在的他还在某地干他的老本行呢。
    “问你个事。……某记得主公上次来少年营讲课时说过一个新词儿,叫叫叫人道什么来着?”吕二做出极力回想之态。
    听他有此一问,锤子爽快的回答道:“报告长官,主公说的是人道主义。”
    “对对对,人道主义,就是这个词儿,人道主义。”吕二做恍然大悟状后接着问:“某记得不大清楚了。主公说,战场上最好的人道主义是什么来着?”
    听吕二问话的方式不大对头,锤子顿了顿,忽然心领神会,便大声回答道:“主公他老人家曾经说,面对没有放下武器的敌人,最好的人道主义就是让他们痛快的去死!”锤子的语气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这种兴奋情绪像妙音一样,丝丝缕缕飘上半空,舒舒服服的传进战士们耳中。
    “对嘛!我早说主公的水平高。不管多么晦涩深奥的问题,主公都能用浅显易懂的话说明白了。这不就是吗?战场人道主义,就是让敌人痛快的去死!多么生动有趣。”吕二煞有介事的开着玩笑。
    见吕二如此,锤子一改刚才肃穆严谨的神态,舔狗似的建议说:“总教头,主公他老人家高深莫测自不必说。您老也非等闲之辈不是?卑职有个提议,您还是自称一声爷比较有气势。某这个字不太适合您的品味。不知总教头以为如何?”
    “是吗?”吕二将两个字的声调拉得很长。还假意想了想,转头问身边的其他战士道:“你们也这么觉得?”
    “对头!”身后的一种弟子异口同声的学着高欢给他们讲课时的口吻答道。
    听弟子们意见一致,吕二砸吧砸吧嘴说:“也是……娘勒戈壁,爷就不是个文化人儿,装那逼干啥?可姑爷非要赶鸭子上架,这不是难为人嘛!以后就听你们这帮小崽子的。那么爷问你们,是想对这些鳖孙发扬人道主义呢,还是对他们非人道一些?”
    锤子率先拍马屁道:“这事听爷的!”
    一众亲传弟子群口捧哏似的齐声答道:“对头!听爷的!”
    锤子接着说:“无非就是下刀麻利点儿,或者多砍几刀的事!爷高兴,我们大伙儿就高兴。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营的战士虽然个个满头大汗,面带倦容,有了这几句欷歔玩笑做调料,浑身上下的疲倦之气瞬间一扫而空。若不是每天六个时辰的摔打训练基础,十天十夜的玩儿命追击,铁打的身体也累垮了。某种意义上说,战士们能有今天这样的综合素质,首先应该感谢他们的总教头。若不是吕二每天想着法儿并且没完没了的折磨,他们也不可能有如此坚强的体魄和超极限的韧性。相比眼前溃不成军的蠕蠕骑兵,他们终究还是衣着整齐的骑在马上,并且可以随时开战。
    太疲劳了!十天十夜,加起来睡了不到二十个时辰。若不是眼前的两千蠕蠕疲兵等着挨宰,他们说不定骑在马上就能睡着。马上睡觉本来就是他们的训练内容之一。每一名优秀的骑兵都有马上睡觉的能耐。当然不是深度睡眠,而是浅尝辄止。具体到少年营的战士,这项技能是标配,必须掌握。
    吕二左右看了看,忽然面色狰狞的看向百步之外的莫何去汾。然后嘴角抽了几抽,一字一顿的说:“除了那个貌美如花的头人,其他人就发扬一点人道主义精神吧!”
    听他语气,显然是恨极了莫何去汾。本来几个时辰就能办成的事,却被眼前这个蠕蠕毛虫牵着鼻子,在山里山外跑了十个昼夜,上千里路程。这事换谁不生气?问题的关键在于,换做别人,生气归生气,杀人这种血腥勾当总要留几分仁慈。可吕二他不是那种人,心狠手辣才是他的标记。要不怎么说高欢的识人本事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