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的冬季是漫长的。
    大雪成为阻隔南北沟通的障碍。
    这也让秦始皇难得的有些不适应。
    常年的政务处理已经成为习惯，这突然间有一段极其放松的时间，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安排。
    “陛下，各地书信已经发出。”
    燕良由外面转回，见陛下正在发呆，便又要退出。
    “大雪闭路，传舍转运不便，诸多事务也暂歇。咱们寻一日，出去狩猎。”
    “如此甚好！臣马上去安排！”
    “另外问问其他人可有空闲，一同前往。”
    ……
    三日后，千人的狩猎队伍由东门出城。
    及膝的大雪不便行车，便有马匹拉了雪橇，雪橇上搭上车厢，比马车更平稳。
    长春东出十多里，便是一处山岭之地。
    这里地势不高，但林木茂密，野生动物甚多。
    几年间都是城中之人冬狩之地。
    岭中有潭水，占地广袤，队伍便在此停下扎营。
    有人凿冰取水，有人早就燃起炭火。
    毡帐之中顿有暖意。
    秦始皇难得穿了一身劲装，今日却不是为了狩猎。
    他想试试滑雪。
    将闾早就领着一队骑士入了山林，身影在雪地间追逐匆匆闪过的猎物。
    连三个时辰下来，收获颇多。
    等到一干人带着猎物回归，营地上早就炖上湖鱼。
    “凿冰果然能取鱼！”
    看着那些在冰坑里翻滚的鱼群，着实震惊了一些人。
    秦始皇便令庖厨炖了鱼汤。
    茫茫雪原，景色壮丽。
    能在如此荒野饮一碗热汤，其中感觉自有体会一番才能得知。
    人生难得有此经历，对于这一切他都无比珍惜。
    ……
    北上想要做的事情皆已实现，腊祭之后，队伍便着手南归。
    陆续有各郡关于五年内的发展规划传入秦始皇手中。
    东北诸郡率先回复。
    内容十分详尽，让秦始皇很满意。
    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他们对这里的发展是有信心的。
    立春之日，冬雪依旧不止。
    但长春城外已经人头攒动。
    那位去岁来此的帝王并没有在长春待够一年，便又要匆匆南归。
    “黔首不舍朕离开此地啊。”
    秦始皇看着街边默默站立的人影，感叹一句。
    “陛下何不再待一段时日，等冰雪消融才好回归！”
    御车的燕良声音传来，言语间多少有些不舍之意。
    “国事繁重，已经不容朕偷闲了。”
    时间不等人，这次长时间休憩，便已经足够了。
    “或许，等有一日朕卸下这皇帝担子，就可以继续游历四方了，到时再来东北便多待些时日。”
    饶是燕良迟钝，也听出了这句话所蕴含的意味。
    皇帝这担子是说卸下就卸下的吗？
    南归并没有沿路南行。
    到达辽西郡后便接着西行。
    经渔阳到上谷。
    秦始皇沿路将郡守对于之后的规划一一商议。
    “臣见过陛下！”
    等到上谷时，秦始皇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必勒格卿，你怎得在此？”
    “臣来此与商贾郡守商议开春贸易之事，不曾想偶遇陛下！”
    必勒格说是偶遇，其实其已在此守候多时。
    商议贸易不假，但偶遇非真。
    他是想再见一次秦始皇，说一些关于匈奴之人的事情。
    “看来天意如此，朕还想着需不需要去草原一趟。
    既然你来了，那便不用再拐一个大弯了。”
    不管真假秦始皇都很高兴，能够见到再见到必勒格也是他期望的事情。
    “冬季的牧场不美，陛下若是愿意，可到秋日再去！那时草原牛羊正是肥美之时！”
    “哈哈哈，那朕便于你约好了！”
    言谈间，必勒格便将话题引到了匈奴人身上。
    “今年匈奴草原遭了雪灾，正是虚弱之时，陛下可以趁机北上攻略，定然会有所获！”
    秦始皇看着必勒格眼神中露出的光芒，看样子消息是真实的。
    “哦……”
    秦始皇陷入了思索神色。
    “卿可知如今秦已有海外领土？”
    必勒格神情一变，知道自己所议恐怕已经不能施行。
    “臣在月报上看到了。秦舰东出，经耽罗岛纳归秦域。”
    秦始皇点了点头，又说道：“今春大军便会继续东行，将东门群岛纳归秦域。”
    “看来臣的消息晚了。”
    他叹息一声。
    “秦如今不可能两线作战。
    东门岛的战斗不涉及内陆，而且粮草补给不必由大秦担负。
    但匈奴不同。
    如今其于月氏勾连，早已成为一体。
    若要对其用兵，必要动员全境。”
    必勒格认真听着，这些事情确实是他不曾得知的。
    “但朕此次回归咸阳，会沿路巡查边防，也探探匈奴之人的底细。”
    东胡于匈奴已是死敌，必勒格时刻想着能一偿血债，所以对于匈奴的消息都格外关注。
    本以为此次能够再联合秦卒对其打击一次，可显然陛下另有谋划。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秦始皇见他打不起精神来，便出言宽慰了一句。
    必勒格才收起失落情绪，讲起了自己对于东胡郡之后的规划。
    “朕本意东胡无需参与此次考校，既然你有意谈及，这便听听你的计划。”
    必勒格郑重道：“东胡郡是大秦郡县，自当跟随陛下一同前行。”
    接下来他便详细将自己的计划讲述了一遍。
    大城建设之后，他打算着手筹建几座小城，作为沿商路的部落定居点。
    草原的发展便依托这些定居之地，生产更多能够同中原交易的物品。
    这也方便后续对东胡郡的人口统计。
    “五年之内，若无太多变化，这些小城建立后，东胡必将焕然一新。”
    秦始皇听得这位东胡郡守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称赞了起来。
    “听你此言，朕已然能够看到东胡兴盛之日！”
    这个并不是一个不能做到的目标，也不是一个容易做到的目标。
    必勒格在极力促进东胡的归化进程。
    这些打算其实也算作是李瞻北上的补充。
    春风已经由南方吹来。
    但暂未到达上谷。
    必勒格已经北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他便可以施为。
    “若是想念儿子，朕可以放你去一趟东胡，代替朕巡视一遍也可。”
    看着李斯落寞模样，秦始皇认真的说了一句。
    “国事为重，臣若想念，也可让其回归一两日。”
    秦始皇没有再说什么。
    此次回归国都之后，李斯便可了了此生心愿。
    由廷尉到丞相，已经压了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