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与河流交汇之处形成了一片广袤的绿洲。
    漫天的黄沙被茂密的丛林阻隔在外。
    黑水河滚滚而来的雪山融水，翻腾着流向北方。
    让大漠深处也能有月氏部落的生存之地。
    这里是月氏王庭的所在地。
    东西南北的沟通让月氏部落兴盛且繁华。
    月氏王没有见过那秦国都城的繁盛，但他觉得自己这王庭并不会比那里差多少。
    他们的部族很大，漫长的沟谷之间密密麻麻的自己都数不清。
    “王，匈奴王子求见。”
    “那冒顿也是王子吗？不过是单于送来的质子罢了！”
    月氏王对于此人前番屡次对秦人出手已经很不耐烦。
    若非如此，他的王庭还在东方石羊河畔。
    那里广袤的草场需要他的注视，自己部族能够把守这片土地的根本可都在那里。
    “让他进来吧，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夯土筑成的王宫要比毡帐看着更牢固和宏伟。
    冒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宫殿之中。
    却仍旧震撼于这里的宏大。
    那是匈奴王帐不能比拟的感觉。
    他很喜欢这里，相比草原，这里的水土更加适宜居住，虽然冬季仍旧寒冷。
    “冒顿见过王。”
    月氏王晃了晃脑袋，金饰和珠宝装饰的王冠让他脖子有些酸。
    “你说要本王跟匈奴通使，本王已经做到了。
    你承诺的赶走秦商的方法也该说了吧。”
    秦始皇陈兵陇西，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虽然有乌鞘岭作为阻隔，秦卒不可能轻易翻越。
    但那些从雪山上下来的羌人却让他无比的头疼。
    也不知道这些人拿了秦皇什么好处。
    那几样回礼他也从匈奴人手中要了过来。
    除了所谓的玻璃杯外，也就那张看似详细，实则差距巨大的舆图能够唬一唬人。
    “王，与匈奴通使只是第一步，很荣幸，我那年迈的父亲还没有糊涂，知道咱们唯一的敌人是谁。”
    “我可听闻秦皇可是邀请单于一会。我可很怕你那父亲扛不住秦卒威势，反而倒戈征伐月氏。”
    月氏王品尝着桌前的酒酿，色如鲜血的酒酿让他嘴角多了些鲜艳之色，在昏黄的灯烛映衬下，显得有些神秘色彩。
    “匈奴人不会屈服！单于更不会屈服！我的父亲一定不会接受他的邀请！”
    冒顿眼神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我说过秦人不会轻易北上，他们内部的争斗比月氏与匈奴的争斗更加剧烈。
    这个刚刚捏合在一起的疆域，是最脆弱的，就像初春的花朵，看似艳丽，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散落一地。”
    “可是他们的皇帝是个能够沟通天神的人，那详细的舆图可是已经将月氏所有的山川河流与草场都看透了。”
    “王，那些千差万别的图纸您也会相信，不过是秦皇派人潜入月氏偷偷绘制的罢了。”
    月氏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仍旧还未做出决定。
    冒顿所说的他都清楚，也十分认可。
    东方那片广袤的土地，才刚刚成为一体并不太久。
    他只晓得消息可能会更多。
    秦人的皇帝每年都会沿着自己的国土巡游一番，看看是谁在反对他的统治。
    这是月氏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得多累啊。
    相比四处逛荡，他更喜欢在自己的王宫内抚摸绸缎品尝美酒。
    西方传来的葡萄酿，东方传来的米酒，草原的马奶酒，雪原的酥油茶。
    他都喝得惯。
    “你说的这些，有可能是真实的。
    但让月氏与匈奴结盟，本王一个人说了不算。你也清楚，作为质子，你代表不了匈奴。
    我希望月氏与匈奴的结盟，可以有一个更加牢固的基础。”
    月氏王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匈奴单于应该派一个正式的使团过来。”
    冒顿微微一笑，“王不日便能达成所愿。”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不会会见秦皇，那个只会龟缩退让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出击。
    他相信自己的那封信肯定会让匈奴的上层动摇。
    秦皇太不懂守密了。
    那些能够让草原多出诸多商货的法子，怎么就这样明白地昭告天下。
    让他与月氏的筹码多了不少。
    匈奴妇人的双手，可比月氏女人更加适合作工。
    所以最近流传出来的毛毯，已经让月氏人喜爱上了。
    相比于丝绸，毛毯在这昼夜冷暖不同的地方，更加受欢迎。
    丝绸更像是货币，而毛毯才是货物。
    更遑论还有更加耐储存且可以作为饱腹食物的肉干和奶酪。
    这是草原的优势，他很庆幸自己那个糊涂父亲抓住了这一点。
    结盟的使团一定会来，他十分肯定。
    “还有一件事，你此前承诺过，告诉本王如何赶走那些秦商。”
    “王，月氏商队西出诸国时可有沿路防卫。”
    “并无。”
    “那月氏之内，应该也有诸多盗匪劫掠之事吧。”
    月氏王眯起了眼睛，“你又想像之前那般，截杀秦人！”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本王已经说过，不许在月氏境内再杀秦人！”
    冒顿笑了笑，“不会，不会，我们不会再杀秦人！只是劫掠，而且不在月氏劫掠。”
    冒顿露出了更加自信的笑容。
    “西域的乌孙人，甚至楼兰人，可都很喜欢蜀锦。”
    月氏王再次端起了酒杯，他看向冒顿，“你能不露痕迹的做些事情？”
    “自然，我的王！”
    匈奴果然派来了使臣，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庞大的商队。
    他们所带来的物品很快受到了月氏人的抢购。
    两国甚至还没有交涉，民间对于匈奴商货的赞誉已经超过了秦商。
    这些不会讨价的匈奴人很直接，不会像秦商那样操着算盘珠子劈啪作响。
    冒顿最先见到了使团的首领。
    在自己的小院中，他向来人张开了怀抱。
    “我就知道是你。”
    “王子在此受苦了！”
    这是他最忠心的部下，也是他留在匈奴草原散播流言的操控之人。
    “嘿嘿，草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月氏，我不来，谁来！”
    那人豪迈的笑着，对于自己这位主人现在的状态，他则有些意外。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跟我一样。”
    冒顿眼神中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