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天气温度下降的很快，秋末已经下了一场雪。
    朔水上游，一处河湾的河滩上，有一队骑兵在此地扎营。
    马匹口中呼出白气，有士卒给他们抚摸掉毛发间凝结的冰凌。
    “好伙伴，再等一刻，马上就有温水可以饮用了！”
    几个骑士用粗木破开了河面上的冰面，用皮袋取出夹杂着冰块的河水。
    干燥的河滩上已经挖好几眼灶台。
    下方火焰升腾，却不见烟雾冒出。
    骑士们小心将水倒入大锅，嗞啦声音响起，升腾起一股白烟。
    四周有骑士正在织帐篷，外围还有游骑在哨探周边。
    一行人有百十人，中间的黑甲首领取下头盔，露出粗糙面容。
    正是奉命北上的燕良。
    他领铁骑北上，奉陛下命要深入敌后。
    三千铁骑，若要无声息的潜入敌后谈何容易。
    一番思虑之后，便化整为零，三十队百人骑士，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来回好几趟。
    各处大的匈奴部落已经探得明白。
    百人小队，一人三马，奔驰起来，那些匈奴游骑根本赶不上。
    “将军，咱们该回去了吧。”
    有人凑了过来，看燕良正在查看地图。
    “当然该回去了，不能晚了大军庆贺之事。”
    岭南大战不会拖太久。
    燕良见过那些在蓝田的物品便知道，岭南的那些越人将会倒大霉。
    “将军此言，岭南战事已止了吗？”
    “你也是蓝田大营出来的，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威力吗？”
    这人挠了挠头，“知道是知道，但那岭南终日阴雨，那些掷弹士卒的武器可沾不了水。”
    “他们自有法子，那些火油可不怕水。”
    又有士卒凑了过来，说起蓝田之事，议论纷纷。
    不时热水烧好，有负责餐食的骑士取出压缩面粉，揉碎后将其倒进锅中。
    一阵搅拌后，香气四溢。
    这时外围一阵呼哨，有游骑回归。
    “哈哈，来得巧了，打了两只野羊，给弟兄们加餐！”
    一时间营地中叫好声不断。
    燕良看着这一切，莫名的有些熟悉感觉。
    在那处莽原之上，也有一群人这样为每日的餐食加餐。
    背风的河沟里看不见远处的风景，但有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煮汤还是烧烤？”
    “夜寒，煮汤更好！”
    “说起这个，还真想咸阳的羊肉火锅了！”
    燕良笑了笑，“这次回去，我请大家去吃最好的火锅！”
    又在河边打水的骑士也传来一声呼喝。
    竟是有几条大鱼在破洞中呼吸，被几人条挑了上来。
    “这下好了，鱼羊炖！”
    “去寻些苦菜过来，今日吃顿好的！”
    外围的游骑在交替巡查。
    锅里炖的汤随着夜幕来临越来越香。
    “骨肉分离，下苦菜！”
    掌勺的士卒唱喝一声，搅动着锅内的浓汤。
    呼噜呼噜的声音压过了荒野的声音。
    燕良打了一个长嗝，连吃了三碗，解决了一日饥饿。
    敌境行军，一走便是一天，饿时取根肉干咀嚼就算完事。
    只有在日暮得歇时，才能解决腹中饥饿。
    “吹哨，让游骑归营！”
    一声嘹亮的哨响吹起。
    很快便有马蹄声由远处而来。
    临近营地时，有骑兵出迎。
    因为周边已经挖下陷马坑，为防止误伤。
    长夜无眠，燕良便替代了守夜的士卒。
    夜空晴朗，漫天繁星，星汉高悬。
    子夜时，有几声狼嚎在远处传来。
    鼾声一片的沟壑里，燕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隐约间听到了一阵轰隆声响，如同闷雷。
    “你们有没有听到雷声？”
    两个漫步在营地中的士卒摇了摇头。
    燕良则迅速爬上了河岸，只见远方的星天与大地的交接之处，有一道火光在蔓延。
    “快，召集全员，撤离此地！不要声张，马匹也裹足！”
    那片火光还很远，却不像是自然产生的事物。
    很快，营地中呼噜声停止，人影攒动却没有声响。
    一个部将来到燕良跟前，看着远处的火光，“是野火吗？”
    “不知道，无论是不是野火，我们也要撤离此地。”
    草原上小心为上，一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段时间燕良所带领的队伍太过活跃，已经引起了匈奴人的关注。
    这搞不好他们留下了什么足迹，被人给跟了上来。
    这些久居在草原的人可比他们要熟悉这片地方，丝毫的变化都瞒不过他们眼睛。
    夜间行军也是无法，队伍里没有火光，全靠前后照应。
    速度并不快，因为那些火光似乎仍旧还在那里。
    “两两一排，交替短眠，莫要掉队！”
    从队首传到队尾。
    燕良不时扭头看向后面，那似有若无的雷声已经消失。
    一路行军直到天亮，众人寻了一处山坡暂时驻扎。
    疲倦的人倒头便睡。
    燕良则看着晨曦升起，神情凝重。
    “将军，您去歇息一下吧，弟兄们会观察四周。”
    有部将看到燕良时不时抬起望远镜观察后方，便来劝慰。
    燕良点了点头，“让人盯紧那边！”
    “唯！”
    山顶没有搭起帐篷，燕良只是取出了睡袋，便钻了进去。
    不知迷糊了多久，等再睁开眼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将军！有情况！”
    听到这句话，燕良立即清醒了过来。
    接过部将递来的望远镜看去。
    那处他们夜间的营地边有几个黑点在晃动。
    距离较远，只能看到黑点，但以燕良的敏锐，那不是野兽。
    “是匈奴哨骑，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该不是打算南下？”
    燕良正纳闷间，忽听得旁边有部将传来惊呼。
    “快看那边！”
    镜头稍微往左侧偏移，他看到了几道烟柱。
    “是烟，炊烟？匈奴人也烧火做饭？”
    一旁的部将低声惊呼，印象中这群匈奴人的探子可不会大张旗鼓的点火做饭。
    “队伍一分为二，一队随我压后，一队快速东去，通知前线烽燧，点燃烽火。”
    “将军，您的意思……”
    “我见过这样的景象，匈奴有可能会南侵！”
    休息充足的士卒快速收拾起众多物品。
    五十人快速往东奔袭而去，而燕良则带人压后。
    “将军，这群匈奴还敢南下？”
    “说不准，他们若真知道大秦士卒尽数南下，真有可能会扣边。”
    燕良不确定这次的匈奴人有多少。
    但以那炊烟的状况，不少于万人。
    一万多匈奴，不少了。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燕良等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