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气凉爽。
    朝议早开，诸臣脸上都带着凝重神色。
    “陛下，何不等到北上军队回归后再往西进？”
    冯去疾心里有些没底，蓝田所余的五万人，拿出三万去往陇西，着实有些少。
    “朔方既定，还能抽调些人到金城，此去征伐月氏，已经足够。”
    “陛下行前，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始皇坐在主位，神情轻松，“故地授田之事，已与诸卿讲过。朕西出之日，即可封锁三川郡。
    另外，朕的小孙儿，也需诸卿照料。”
    此话言毕，有一宦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从殿后走来。
    小孩子身着黑衣，神情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
    但见到坐在主座上的人后，便笑着跑了过来。
    小短腿倒腾的挺快，便扑到秦始皇怀中，笑着喊道：“大父，大父，有蝴蝶！”
    “哈哈哈，哪里来的蝴蝶？”
    小人松开了小手，捏着的蝴蝶便在两人面前翩翩舞动。
    众人皆都惊叹出声，目送着蝴蝶飞出大殿中。
    “大父，蝴蝶！”
    “大父看到了，征儿啊？好好坐下，跟这里的叔伯打声招呼。”
    五岁的孩子，初见这么多人，还是有些胆怯，怯生生喊了一声，“好！”
    殿中都是一片笑声。
    “大父出一趟远门，这些日子便在宫中住着如何？”
    “大父去何处？征儿能跟着吗？”
    秦始皇摇了摇头，“等你长大些，长大些再随大父出巡如何？”
    小孩子点了点头，“那我要快快长大！”
    “好，好，去后面玩去吧。”
    小人笑着跳起来，这座椅着实不舒服。
    只是刚要转过身去，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秦始皇躬了躬身。
    然后看了看朝堂，便又躬了躬身，这才蹦跳着朝着后殿而去。
    “小孙儿已满五岁，刚到识字年纪，这些时日，烦请右丞相，做个教书先生了！”
    “臣必当尽心。”
    “另有一事，北方草原已定，蒙恬、燕良皆在北方，也需一个文臣相助。
    还需农学出一精通畜牧之法的人前去。”
    “此事臣会安排，陛下放心。”
    秦始皇点了点头，看向朝中诸人，神情略带笑意。
    “大秦能够走到今日，诸卿辛劳朕铭记心中。
    这些日子，还请诸卿尽心，莫让纷乱影响国都。”
    “臣等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群臣郑重躬身。
    秦始皇离席，微笑，回礼。
    “行了，不再说什么了，都散去吧！”
    大殿中，众臣一一告退，不一会恢复了平静。
    这时殿中再响起秦始皇声音，“朕走这些日子，可要照顾好温室的蔬果。”
    一个太监连忙应声。
    “奴婢一日不敢怠慢。”
    秦始皇自嘲了一下，果然放权的感觉有些不自在。
    ……
    秋月圆圆，始皇帝车驾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咸阳。
    大军在前行进，让很多不明真相的黔首有些惶恐。
    车驾后方，大批的商贾随行，除了带上物资之外，还有各种货物。
    此去西北，只为贸易自由。
    月氏王再三食言，这次直接截断了商路，让东西贸易大幅下滑。
    这次又出兵犯境，着实要给其一些教训。
    秦始皇带兵西出，一来想迫使月氏愿归附，二来也有散心之意。
    明年便是那后世记载自己身死之日，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东去不成，那便西出。
    若真逃不掉天命，身死之前能看看大漠风情也不枉此生了。
    蒙毅再次成为了驾车之人，见车内秦始皇神情有些不对，便问道：“陛下所虑何事？”
    秦始皇回神，看向蒙毅，“毅卿御术，不减当年。”
    “臣不做中车府令也没有落下御术，不想今日出行再次用上了。”
    “这次出行其实你不用跟着的。”
    蒙毅笑了笑，“国都有海狼在足矣，臣随驾，还能照顾陛下一二。”
    “你是最知朕心意的人啊。”
    “臣仍有疑惑，陛下为何不等上林学宫的那批学子毕业？”
    秦始皇没有直接回答，“毅卿可信天命？”
    蒙毅有些意外，但仍老实答复。
    “臣以为天命可改！”
    “那你认为大秦天命可曾改了。”
    “臣不知。”
    蒙毅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对自己的工作却很有话语权。
    “但臣知，新法施行以来，无论是内史，还是秦故地，甚至是周边新郡。
    黔首安居，盗匪不兴，犯罪之人正在减少。
    若真有天命，大秦之律，已然胜天。”
    “说的不错。”
    秦始皇感叹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车马后方有声音传来。
    “陛下，三川郡来信。”
    来的是李斯。
    此次随行之人很均衡。
    各家都有人跟随，算是半个朝堂速陛下西去。
    “新的设备好用否？”
    这张信是已经编译出来的内容。
    来自无线传输。
    “除了需要一人用脚力发电之外，倒无别的短板。”
    李斯上到车厢内。
    秦始皇已然展开了信件。
    “哼，这些个博士，果然都将自己的县邑经营成了铁桶。”
    李斯面色不变，“这不都是陛下您自己应允的吗？”
    “嗨，你看看，这还怪起朕来了！”
    前面驾车的蒙毅只当没听见。
    “不过这些人到是随了朕的心意。”
    李斯则道：“有人不发月报，此事已经触及律法，陛下当问罪。”
    “那些黔首还没动作，朕问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秦始皇放下，手中纸张。
    “不过可以让暗棋动一动了，那个陈胜听说过得并不得意。”
    无人搭话，因为他们都知道陈胜的名字。
    “陛下真想让其说出那句话？”
    秦始皇眯起了眼睛，“说出来正好，让这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王侯将相，也不过如此。”
    李斯面露苦笑，“陛下说的是实话。”
    “也是时候了，朕也想看看，这场乱子，能有多大。”
    “那臣便去传讯了。”
    秦始皇点了点头。
    李斯躬身，跳下车厢。
    秦始皇愣了一下，“左丞相腿脚还挺利索。”
    蒙毅笑了笑，“听说左丞相每日跑步五里。”
    “怪不得。”
    东北迁民已近十万。
    南方五郡也有十万。
    如今朔方郡再迁十万。
    中原的六国故地，那些愿意迁走的应该也迁走了。
    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到战乱结束。
    那便只能看他们的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