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黑色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环卫工人的身影,巨大的扫把在街面上划过,仿佛表演舞蹈一般,零落的叶子渐渐堆成了一座座小小的山丘。刘皓天瞟了下手表,指针已经到了6::30,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交班的同志也骑车赶了过来。
签字,交接,和往常一样。
刘皓天摆摆手,谢小静和张抗挥挥手,一起朝更衣室走去。
“天哥,听说昨天有点小情况?”接班的警察问道。
“是啊,一个小喽啰,不知道什么背景,可能瘾君子吧。”刘皓天搓搓手,“你们百天班的怎么样?”
“还行吧,”那个警察挥挥手,“天哥,我执勤去了。”
“去吧,注意点安全。”
谢小静换了衣服,又恢复了学生时代的样子,小小的马扎,还夹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一身浅色咖啡色的绒毛衣服,隔绝了冬日的严寒。卸下了身上的责任,困意也开始向大脑进军。谢小静连忙捂着嘴,悄悄的打了个哈欠,她是极不喜欢别人看到这样的小动作的。
对于刚入职的年轻人,警察局是安排了大学生宿舍的,就在分局大院的一处角落,房子虽然不新,但很整洁卫生,两人间,一应俱全。谢小静锁上门,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吵醒了。
“谁啊?”谢小静睁开朦胧的双眼,电话是鉴别科的王警官打来的,“王警官,什么事啊?”
耳边传来滋滋的声音,没有人回答。
“喂?hello?”
依旧没有人回答,还是滋滋的声音。
“开玩笑?”谢小静摇摇头,她对于鉴别科的王鹏警官虽然不那么熟悉,但是那个人是一脸的严肃相,不苟言笑,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过,据张抗说,这小子对她有点那个意思。但是,这电话打的也太埋汰人了吧。
“不说话我挂了啊。”谢小静语气有点不爽了,毕竟才上午11点,睡了4个小时不到。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人回答,等了5秒钟,就在谢小静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救”字。声音不大,但在被窝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王鹏?王鹏?”谢小静喊了两声,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她连忙回拨过去,系统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搞什么鬼?”她心里狠狠的骂了王鹏两句,毕竟上班的时间,在局子里不可能出什么问题,不然那真是摸老虎屁股了。不过这个诡异的电话也让她睡不着了,细细回想,这通电话也是神秘的很。如果是恶作剧,没理由关机啊?难道是没电了?也不可能,现在还是上午,王鹏一向做事谨慎,手机没电这种事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反正还要去找她拿检测报告,干脆起来算了。谢小静又咳了两下,揉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起了床。
鉴别科离宿舍楼大约200米的距离,穿过一个不大的院子就到了。科室的大门是半掩着的,暖气开得正足,但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谢小静眉头一皱,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空无一人。“啊…嚏…”她猛地打了个喷嚏,“今天啥情况,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呼吸也有点,不那么畅快。莫不会感冒了吧,但是也不头疼不发炎的。”一阵风吹过,谢小静打了个哆嗦,兴许是周边太过于寂静,也或者是有点感冒的感觉,她突然心里有点发毛起来,脑海里不断闪现上学那会儿学的解剖尸体,那些福尔马林液体里泡着的各种人体器官。“我去,今天我啥情况?”谢小静有点受不了自己的突如其来的走神儿,她猛的摇摇头,好像清醒了一点,这才端详这个熟悉但却突然感觉陌生的地方。
“王鹏?在不在?”没人回答。
“王鹏,半大不小了啊,别跟我整小孩子玩的把戏。”依旧没有人回应。四周静的很。
她再次拨打了王鹏的电话,还是关机,“这个臭小子,玩什么花样呢?算了,不管了,我进去了。”
踏进门的一瞬间,她猛地又咳了一下。鉴别科里一切如常,各种仪器设备完好无损,电脑没有关,细胞分离器还在转着。中央空调的暖气打的很足,一股股的热浪从上方袭来。把桌子上的积分报告吹的扑棱扑棱的响着。谢小静走过去拿起那几张纸,是那名男子的检测报告,尿检阳性,确实是吸了毒的。她掏出手机,给刘皓天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情况,末了,加了一句:“刚接了王鹏的电话,这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恶作剧,反正人没见到,我就看到他桌上的报告单。”。
刘皓天听了,噗嗤一笑,:“张抗说王鹏那小子瞄上你了,反正我不知道。这样吧,你等下我,我们去找所长,毒品这个事儿,还得安排跟下。”
“额,队长,你这,好的。”谢小静挂了电话,若有所思的靠着椅子坐下来。她还在复盘王鹏的那通电话,如果是恶作剧,确定没必要关机啊,如果对我有意思,搞得这么渗人是几个意思?小时候,一个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子,总是喜欢做点恶作剧,比如放条毛毛虫,藏个小蜘蛛模型什么的,可是,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她轻蔑的一笑,不成熟,在心里已经给王鹏打了个死缓。
大约过了20分钟,刘皓天快步走了进来,“小静,走。咦,你的脸有点发红,什么情况?感冒了?”
“没事,可能是累着了吧。”谢小静打了个哈欠,“走,案子要紧,我等下回去休息下就没事了。”
行政大楼在大门办公楼的后面,是一座不大的建于2005年白色小楼房,王局长的办公室就在这栋大楼的第五层,也是最高的一层楼。刘皓天带着谢小静,敲了敲门。
“请进!”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局长办公室很简朴,正对门的墙面上,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左边的墙上,是国徽,旁边的下面是一排文件柜,右边的墙上,挂着“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光灿灿的大字,下面是书柜,王局长此刻还在电脑前看这两天的报告和文件。
“是小刘啊,找我有事么?”
“王局,是这样的,”刘皓天简单的将夜里巡查的事以及检查报告汇报了下,顺手把谢小静拿来的资料也递了过去,“王局,这个案子,有没有兄弟在跟?没有的话,我毛遂自荐。执勤不耽误,案子我也来跟。”
“嗯,这段时间,我也发现鄂冬市,尤其是我们金山辖区,出现了十几起毒品案件,前期在几家娱乐场所的线人也失去了联系,据说吸毒者还有一定的攻击性。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百姓能不能过个好年,人民能不能过个放心年,我们需要自我加压,严厉打击黄赌毒案件,还大地一片安宁。昨天还跟几位同事商量这个事,既然你主动请缨,行,报告我来写。你们组有9个人,我再给你加6个人,这个案子,你负责,给你三个月期限,你要想办法把这帮家伙连根给我拔起来。晚上巡查的事,我交给其他人。小谢,你脸色不好看,不要紧吧?这段时间,流感好像猖獗起来了,局子里好几个兄弟还住在医院里。”王局长猛地看到谢小静红彤彤的脸,问道。
“王局,我没事,请您放心!”谢小静生怕被安排去休息,连忙解释道。
王局点点头,又叮嘱道:“对了,小刘,有个事情,我一直在思考,总觉得,哪个地方有点奇怪。”
“您说!”
“来来来,看看我这边的几份报告!”王局长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刘皓天接过来,原来是医院送过来的报告,打开扉页,端详起来。这是9个警察的检查报告,症状几乎一样,体温上升、干咳、乏力,腹泻、肌肉疼痛和呼吸困难,病因写着流行性感冒。“王局,你是说,这个感觉不像是感冒?”
“对。最开始我倒觉得没什么,冬天感冒很正常。但是,陆陆续续有这么多兄弟感冒,金谷公安局自1990年设置到现在,没有出现过,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抓过你们所说的瘾君子。第一个出现症状的老李,到现在已经7天了,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现在却进了icu,还有小谭,去年警察大比武市里二等奖,铁人三项还是一等奖,现在好了,也去了icu,3天了,医生早上给我打个电话,说啥?你猜猜,说是状况不佳,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在考虑,这个到底是不是感冒?有没有可能在抓捕过程中中了毒?现在,我看到小静……”王局长没有往下说,只是若有所思的轻敲着桌子。
“局长,我……”谢小静摸摸头,没有发热,或者没什么事吧,但是,今天确实有那么点不舒服的感觉。
“小年轻,应该没问题,”局长打了个哈哈,舒了口气,说道:“反正,大家多加小心,不舒服也不要硬抗。你们自己做好防护。有空的话,还是去医院检查下,防患于未然。”
“是!”刘皓天立正站好,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谢谢领导,保证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对于刘皓天这样的警察而言,能亲自处理一些大案子,把那些危害社会危害人民生命安全的蛀虫揪出来,等到年纪大了能给后辈们吹个牛逼,也就够了,至于当官,他还真没想过。曾经局里看他是研究生,笔杆子也厉害,准备向文官类的警察培养,刘皓天一听要写报告、开会还有各种应酬,于是把这个机会给了别人。在部队,他是尖子兵,在地方,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极其专业的警察,带队向前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