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铭,你再不醒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回去,过段日子就把你忘了,然后带着你的钱嫁给别人,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你……”
凌灵声音含糊不清,她不敢随意挪动秦亦铭,蹲久了便瘫坐在他旁边,拿起毛巾擦掉自己的鼻涕眼泪,紧紧抓住他的手,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亦铭,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海边,帮我在海底捞了好多贝壳,以后你再帮我捞好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捞到有珍珠的贝壳,我想要天然珍珠,我要你亲手捞的,你说过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说了的话不能食言,不然我会讨厌你一辈子。”
“我想玩儿小狼,你醒过来好不好?别人都没有那么好的白毛,以后我到哪里去找像你这样的人,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
凌灵全身瘫软无力,她不知道除了跟他说话,还能怎样帮到秦亦铭;她不知道药箱放在哪里,这世上的药对他是否有用;她一刻都不想离开他。
凌灵用毛巾给他擦脸,时不时轻轻晃动秦亦铭的脑袋,探一下他的鼻息,秦亦铭的手还是温热的,握在手中像是自己的救赎。
凌灵一直注意秦亦铭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他睫毛微动,心上一阵欣喜,低声唤他,“秦亦铭,醒一醒,你给我醒过来。”
秦亦铭依然没醒,但眉头微微蹙起。
凌灵锲而不舍,继续跟他说话,秦亦铭以前也受过很重的伤,都可以自我恢复,只要他能挺过危险时刻,身上的伤就能慢慢愈合,凌灵会给他喂一点水,大部分从他嘴角流了出来,淌在地面和灰尘鲜血混在一起。
她在秦亦铭的身旁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声声哽咽,宽敞的大厅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宛如鸮鸟啼叫,太阳在头顶缓缓移动,凌灵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呜咽。
在她力竭声嘶之际,趴在地面的秦亦铭一只手动了动,嘴唇中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凌灵欣喜,趴在地上,“秦亦铭,你是不是醒了?”
“凌灵……”秦亦铭眼皮微动,想睁开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凌灵声音嘶哑。
秦亦铭睁开很小的眼缝,只能看见朦胧的人影,“别吵了……”
“你可以撑过去的是不是?”凌灵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秦亦铭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你别吵了……跟鬼叫一样……难听死了……”
凌灵僵硬地破涕一笑,“你总算醒了,我好怕……”
“凌灵,”秦亦铭说得很轻,“你在这里就好,我会撑下去。”
秦亦铭身体虚弱,蔫蔫的模样,不一会又睡过去,凌灵知道他短时间内不能移动,将他附近的碎渣清理到一旁,又跑回套房拿了些必备品在旁边守着。
上方的玻璃穹顶正中间被炸破一大块,由于架了钢构,其他地方并未坍塌,夜幕降临,秦亦铭已经醒了,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凌灵铺了两床被子在地毯上,侧着身子躺在他旁边,用手指在他脸上一笔一划勾勒,不知疲倦。
秦亦铭有气无力,“你摸了很久了,歇一会吧。”
“我不累。”凌灵手指依然在他脸上抚弄,越玩儿越起劲儿。
“你是不累,可我觉得很痒,像有虫子在脸上爬。”秦亦铭无奈。
“秦亦铭,你会好的,会像以前一样的,对不对?”凌灵声音很轻,像是怕破坏暗夜的宁静,“好了以后就跟以前一样,对吗?”
“会的,”秦亦铭说得缓,“只是要更久一点。”
“那就好。”凌灵放下一颗心,目光扫过不远处雷正均的尸体,又担忧问道:“他死了,你会不会有事?”
不待秦亦铭回答,凌灵轻咬唇,“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秦亦铭宽慰她,“没事了,我找到了录像,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人能威胁我。”
他的目光也向地面的尸体扫了一眼,“恐怕我要过两天才能清理这些人,你怕不怕?”
“他活着的时候我有点怕他,不过现在他死了,没什么好怕的。”凌灵依然抚摸他的脸庞,一下一下,又轻又柔。
秦亦铭微微偏头,幽幽叹气,“你不玩脸,行吗?”
“好吧。”凌灵收回手,将他一只手拢入手心,掰弄他的手指头,“秦亦铭,你说我不是很笨?明知道特别时期还乱跑,结果被抓了,如果我没被抓,如果我能再多小心一点,你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害你成这样。”
看着重伤的秦亦铭,凌灵又悔又恨。
秦亦铭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不笨,知道去买防身的东西。雷正均打定主意要抓你,他会想尽办法把你逼出来,你没什么背景,他是毫无顾忌。”
他欣慰地扯嘴角,“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吗?我的伤会好,你爸爸的伤也会好。”
“可你之前昏迷不醒吓死我了……”凌灵说不下去。
“傻瓜,我怎么舍得你?”
声音不大,温润如玉,像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凌灵的心上。
秦亦铭化身为狼睡到傍晚,凌灵坐在旁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身上的毛。
白狼动了动耳朵,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微微刺鼻的味道,一下一下跳动的数字……
白狼突然一跃而起,双目大睁,用牙齿拉着凌灵的衣角往外拖。
凌灵不解,但终归拗不过焦躁不安的白狼,几分钟后,一艘应急救生小艇从流鹰号上被放下,凌灵坐在小艇之中裹了一件外套,她抱着白狼仍是一脸不解。
小艇离开十多分钟,在蓝色汪洋中停留的豪华游艇突然发出巨响,火光冲天,船底舱板被事先设置好的炸弹炸出巨洞,海水不断灌入,这艘雷正均最钟爱的游艇在他死后缓缓沉入水下。
凌灵看着瞬间灰飞烟没的豪华游轮,一时间明白了,“原来,你能预知危险啊,真厉害1
白狼没说话,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前肢搭在凌灵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小艇里备了很多食物,但凌灵知道不可在海上逗留太多时间,便自发地拿起指南针研究回去的路线。
茫茫的海洋,小艇像是一颗颜色的水滴,好像随时都可消失在大海里。
夜半时分,海面上升起一股浓浓的海雾,一人一狼在海雾中昏昏欲睡,待白狼发觉海雾有问题时,已无力改变。
“嘭——”白狼倒在昏迷的凌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