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裕红着脸换了一个姿势, 他的下半身被桌子挡着, 杜叶寒看不清他身体的情况。
“抱歉,刚刚没控制住。”柏裕说,他的呼吸声很重, 凝视着她的眼神深邃,虽然表情是浓浓的羞涩。
杜叶寒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喜欢撩拨她,试探她的底线, 想看她恼羞成怒。
杜叶寒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直接转身回了房间,直到晚宴开始才出来。
宴会提供自助餐,海鲜、甜点和水果都有,一旁的舞台上有乐队演奏, 大厅的灯光都是淡蓝色的, 和海洋的主题倒是交相辉映。
而所有宾客都穿着正式的礼服,大多数人仪态都很自然放松, 多数人都在和附近的人交谈着, 他们都很健谈,即使相互不怎么熟稔也能很快找到共同话题。
接着是一个中年白人男子敲了敲杯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发话。
杜叶寒猜测他就是主办方,他身材魁梧, 长着鹰钩鼻,连同那双灰绿色的锐利眼眸,整个人显得很严肃,不苟言笑,即使此时脸上有着笑容,看起来也有种身居高位令人无法接近的气势。
那个男人自我介绍自己是凯洲的创始合伙人,名叫艾米尼奥佩雷斯,他是个西班牙人,说话口音略重,杜叶寒对他的演讲——特别是其中的笑话只能听懂个大概,不过看到周围人都因此大笑,她便也跟着尬笑。
当他说完了感谢致辞,还提醒大家剧院九点钟会有杂技团表演,以及八点可以观看海上烟火。
“——烟火必不可少,毕竟这可是个浪漫的夜晚。”
当艾米尼奥说完这句,杜叶寒又听到一阵笑声,特别是她附近的几个年轻姑娘笑的很大声。
她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个头都至少有一米七五,什么族裔都有,那气质不像是做金融相关工作的,倒是更像模特。
杜叶寒早已饥肠辘辘,当艾米尼奥结束致辞后,她便走到一边拿着大盘,给自己盛了许多通心粉,再拿了好几个纸杯蛋糕。
她在这个场合里没见着几个亚裔,而自助餐也基本是西式的。
当她走到角落里,这里周围都没有人,光线也不怎么好,十分隐蔽,适合一个人肆意地大快朵颐。杜叶寒刚喝下一口脱咖啡因的咖啡,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香槟”。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亚裔青年正举着托盘朝她笑,他穿着侍应生的衣服,腰板挺得笔直,他戴着细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浮现两个酒窝,显得很阳光可爱。
“唐培里侬粉红香槟,你不会失望的。”青年朝她眨了眨眼睛,他说的不是英语,而是华语。
杜叶寒看着托盘上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是琥珀色,泛着微微的粉,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就像水晶一般,她拿起了酒杯,问道:“你知道我是华国人?”
“当然,”侍应生朝她微微鞠躬,姿势有些轻松随意,却让人无法心生反感,“您的气质很符合华国人……而且,我下午不小心撞见了您和您伴侣的吵架。”
杜叶寒笑了笑:“虽然很想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但那不是重点,你也是华国人?”
“我是华裔,我父母是第一代移民,在法拉盛开餐馆。”年轻人说,他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甚至像个未满二十的学生。
“还在上学?”杜叶寒问。
“还在nyu读大三,下周去英国实习,就趁走之前来这里打工。”他说着又神神秘秘地怂恿道,“粉红香槟在这里限量供应,你可以多拿点——毕竟这里难得见到一个华国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而眼睛却闪闪发亮,仿佛因为做坏事而兴奋。
杜叶寒从善如流地又拿起了一杯:“那真是劳烦你偏私啦。”
香槟弥漫着花香,饮入口中又变成果香四溢,酸度和甜涩都恰到好处,十分美妙,杜叶寒喝下一口便眯着眼睛回味着。
“我的华文名叫陆淮西,英文名是jason lu。”年轻人说,他便站角落和杜叶寒闲聊上了,大有一副在宴会上偷懒的架势,不过搭配着周身可爱且朝气蓬勃的气质倒是很和谐,“你在这里工作吗?”
“我是来旅游的。”杜叶寒实话实说。
“我也想去旅游,这次要多挣点钱,争取实习期间顺便玩一趟。”陆淮西憧憬地鼓着脸,“我还想去华国玩呢,可惜只在小时候被爸妈带回去过一次。”
“那你华文说得还挺标准。”
“从小就说华文啦,我爸妈不怎么会说英语,不过我不认识字。”陆淮西笑眯眯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按理说你不应该打探这里客人的身份。”杜叶寒一杯酒已然喝完,红晕渐渐从她的耳根往上延伸。
“抱歉,我不是有意想打探什么,”陆淮西轻声道歉,转而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喝太快了,起泡酒就算度数不高,因为酒精能更快进入血管,也很容易醉。”
杜叶寒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容易上脸。”
“别太自信了,我给你拿点水解酒吧。”陆淮西说完便发现杜叶寒正盯着某处看。
他顺着她得目光,便看到大厅中间的一群人中,柏裕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交谈,那个男人个头不高,大腹便便,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金发碧眼,穿着白色鱼尾裙,身材凹凸有致,是个标准的白人美女。
女孩一直看着柏裕,时不时也说上几句,而柏裕眉眼含笑地回应。
“那个中年人是德林的副总,旁边的是他女儿,在哥伦比亚念书。”陆淮西解释道。
德林是北美最大的投行之一,那中年人和年轻女孩一看便是出身于上流社会,举手投足间十分优雅,带着一种特定群体才有的气度,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
而柏裕穿着黑色剪裁合身的西装,头发妥帖地往后梳,他拿着酒杯,从容地笑着,气质丝毫没有被旁人压制住,他就像个翩翩贵公子,十分惹人注目。
杜叶寒放下空酒杯,说:“我不是想问他们——”
“——你在看那个华国男人不是吗?”陆淮西翘着嘴角,样子倒是出乎意料的自信,似乎在嘚瑟自己的洞察力,“看得出你很在意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杜叶寒皱起了眉,下意识地拿起另一只满着的酒杯,喝下一大口,“这和你没关系。”
她莫名感到了一丝烦躁,说话间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你真的有点醉了,我给你拿点水果和水。”陆淮西道。
杜叶寒倚靠旁边的桌子上,拖长了声音:“你的员工培训手册里没有说过不要多闲事吗?”
“这是额外的关心,毕竟这也是某种缘分,”陆淮西好脾气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女友,她是来自华国的留学生,可惜上个学期——”
杜叶寒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不太想听别人的情史。”
“好吧,”陆淮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强调一下缘分……或者你可以说说你的故事?看得出你和那个男人之间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杜叶寒说,“不过他是个疯子。”
第二杯酒也已见底,陆淮西给她拿来了水,杜叶寒说了声谢谢,接着再从他那里拿了杯香槟。
陆淮西哭笑不得:“看来一开始就不该劝你喝酒。”
“难得放松一下,现实中没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她朝他晃了晃手,然后低着头,对着杯中迷离的液体笑了起来。
陆淮西凑近了她,想要拿过酒杯:“别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而远处的柏裕发现了角落里的情况,他脸色瞬时变了,阴沉着脸快步走上来,一把推开了陆淮西:“你做什么?”
柏裕捉住杜叶寒的胳膊,以半搂着的姿态将她拽到身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西,眼底闪烁着寒光。
陆淮西脸色尴尬,小声道:“我只是在劝这位小姐不要喝酒,她好像喝多了。”
柏裕低下头,看着杜叶寒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脸很红,确实喝了不少酒的模样,至少反应迟钝了些,直到此时才皱着脸把他推开。
“走开。”杜叶寒说。
柏裕又拽住了她的手腕:“别闹脾气了。”
杜叶寒满脸不情愿地躲避着他的手。
之前与柏裕交谈着的德林总裁也跟过来了,他问柏裕出了什么事。
“我女朋友喝醉了,”柏裕用英语和他解释,“我得把她送回房间。”
“别瞎说,我和你没关系。”杜叶寒一本正经地纠正,表情严肃,“一直都是你自说自话。”
然而她说的是华国语,在场的人基本听不懂,柏裕便抱歉地对附近的人说:“我们下午有点小争吵,她还在闹脾气。”
那中年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照顾家眷要紧。”
柏裕道了声谢,便扶着杜叶寒,半是强硬地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还没吃完……”杜叶寒抱怨道,“我不要走。”
“叶寒,你醉了。”柏裕笑眯眯地望着她,“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睁大眼睛看了一圈房间装饰,咦了一声:“这不是我的房间。”说罢便闷头往外面走。
柏裕拉住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屋里中间的大床上。
杜叶寒只觉大脑一片眩晕,下一刻,一具滚烫的身躯便压了下来。
他眼眸渐深,就像个已经捕捉到猎物的大型夜行兽,此时却并没有急于享用成果,他的鼻尖贴着她的鼻子,哑着声音问:“叶寒,你还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