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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噩梦醒来迟
    恍恍惚惚,如梦似幻。
    这些人……都是他曾见过的,在雾集中死去的人。
    而在见到这一幕的刹那,白研良也真的浑身一软,躺倒在地。
    祁念和一众影影绰绰的人形环绕着他,俯视着他,面无表情……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一个大男孩儿经常一起玩……
    昏黄的天色,老旧的街道,搭好的戏台子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我听不懂的戏曲。
    我和身边的大孩子坐在黑漆漆的观众席,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时不时用力地鼓几下掌。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安静得不像话,戏台上也安静了。
    之前那虽听不懂但仍挺悦耳的咿咿呀呀,此刻竟显得格外扎耳,我和大孩子赶紧回身往左右看去,发现偌大的观众席早就已经空了,只剩下我和那个大男孩仍坐在那里。
    再往戏台上一看,戏曲演员正站在台上不言不语,低垂着头,灯光明明没有闪烁或昏暗,却仿佛变冷了许多,照在戏班子的演员脸上发出印出惨白的光,演员脸上画好的浓妆竟如同烧尽的烛泪,一股股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时,我感觉手上一紧,原来是身边的大孩子一把抓住了我,拖着赶紧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这条老街竟像有无限的长度一般,不停往前延伸,直到我完全跑不动,累得眼皮往下掉时,仍然没能跑出去。
    后来,我就醒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家里。
    这时我才知道,是大孩子背着我跑回来的。
    而这个大孩子,是我的哥哥,名叫白研人。
    父母过世得早,我们两人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还没完全养大的时候,常年酗酒的爷爷也过世了,只留下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和我们一大一小两兄弟。
    在那次,从戏班子逃回来之后,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得体弱多病,从莫名其妙的流鼻血到眼角,耳洞,嘴角都开始往外流血,带去医院检查也找不到任何原因。
    奶奶越发焦心,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在不久后撒手人寰。
    直到临死前,奶奶嘴里还在骂着白研人,说是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他给害的。
    说到哥哥白研人,那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比哥哥小很多,所以,几乎从小我就能听到他的各种事迹。
    哥哥很聪明,从街坊邻居的口中能听出来,他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用太费力的学习,就能名列前茅。身体素质,身高相貌,各方面都很不错。
    唯独家里人,在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我也还很小很小,只零星地记得一点,家里总是骂哥哥是灾星。
    哥哥的确很聪明,但他的聪明仿佛是一件家里很忌讳的事。
    后来我才从喝多了的爷爷嘴里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父母的早逝,也是因为哥哥白研人。
    按照爷爷喝酒后颠三倒四的讲述,那时的情况,和我的遭遇有些像。
    哥哥仿佛天生就能感应到一些奇怪的地点,或者说,他天生亲近一些怪异的事情。
    在哥哥还很小,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独自离开了家,在已经城市化的街道上到处寻找什么,竟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口本不该在城市中存在的井。
    爸爸妈妈都急坏了,四处询问,多方打听,才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当父母赶过去的时候,哥哥竟然正以一个头朝下的姿势,试图钻进井里去。
    爸爸妈妈赶紧冲过去,抓住他的脚将他扯了出来。
    可这时,四五岁的哥哥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进井里了一样,不断地挣扎,并朝着那口井伸手。
    爸爸妈妈一边安慰他,一边探头往井里看。
    这一看,就出了大问题。
    两人当场愣住,仿佛丢了三魂七魄一样,抱着孩子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自那之后,两人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和我的症状一样,先是流鼻血,然后发展到七窍流血,最后身体开始“褪色”,浑身上下变成灰白的诡异色调,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年。
    也正是这个期间,我出生了。
    爷爷酒后的絮叨仿佛亲眼所见,也许的确是真的吧,毕竟当时说孩子丢了,还有很多街坊邻居跟着一起去找,现场应该不止爸爸妈妈两人。
    总之,因为这件事,哥哥的异常举动成了家里人的一块心病。
    在家人有意的观察下,哥哥的许多行为显得更加古怪。
    他总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些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一看就是半天。
    他总是爱往黑暗中钻,越是深邃的黑暗,他越喜欢。
    他总是爱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是周围遇到的每一个人……
    到了最后,哥哥给家人留下的印象,和给邻居留下的印象变得截然不同。
    在邻居眼中,他是个努力上进,成绩优异的好孩子。
    而在家人眼中,他是个“似乎有宿慧”,眼神渗人,沉默寡言的怪人。
    后来我稍微懂事一点了,试过问哥哥一些问题。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盯着一些地方看半天啊?明明什么都没有……”
    “有,而且很多。”
    “哥哥,你为什么要往很黑很黑的地方走啊?”
    “哥哥在找路。”
    “哥哥,你为什么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啊?”
    “哥哥在和其他人讲话。”
    “……”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
    直到父母先后过世,直到爷爷过世,奶奶也过世,哥哥才逐渐变得“正常”。
    可这时候,我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到了最差的时候。
    我开始七窍流血。
    并且从脚趾头开始,已经在褪色了……
    我记得,那天哥哥看了我很久很久,然后对我说:“研良,哥哥送你去一个地方,你会睡一段时间,但睡醒后,你的身体就都会好了,好吗?”
    “嗯!我相信哥哥。”
    “我相信哥哥!”
    “我相信哥哥……”
    “相信哥哥……”
    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
    白研良猛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一阵剧痛。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亦或是灵魂的某处,正在迸发强烈的撕扯感。
    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中涌现。
    随着痛觉而来的,是一段段陌生记忆的浮现。
    白研良强忍着这股剧痛,他的脸上,终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脑海里,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回荡:
    “大哥哥?你是谁呀?”
    他,醒了。
    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真正的白研良。
    醒了。